在一次偶然的偶然之间,遇见了薛根深老师的《硕果图》。那是一幅八平尺大小的画作,构图极其简单,笔道也极尽写意:几根老干陈枝上,斜缀着十来个丰腴的柿子,外加一簇墨石和两竿细竹。


但就是这几笔“轻描淡写”的挥洒,瞬间将我从喧嚣扰嚷的尘世一把拽到满天的秋色里。那里既有人迹罕至、纤尘皆无的空灵,更有微风轻荡、果香流动的诗意。


是的,橙色的果实已然丰熟,夏花一样绚烂和热烈。老干和陈枝尽管粗黑,似乎仍然不胜果实的沉重。然而,欢乐的果子却没有世俗的忧虑,它们在这个天然的秋千上,随风微荡,乐不可支。



在驻足凝望间,我,我们,每一个观者,也就变成枝头那个乐不可支的果子,陶醉在澄澈的秋色里,浸染在微拂的轻风里,徜徉在沉静而浓烈的丰收的气韵里。于是,我,我们,每一位观者,被深深地打动了。


这方“小画”安身立命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厅堂里。然而,没有人想到,在这样的“强场”里,它仍以独一无二的魅力放射出光彩照人的光芒。


薛根深的画就是这样,叙事从不宏大,更鲜见气吞山河的大场面。每每一牛一妞,一树一竹,一灯一书,一花一鸟,甚至某事某物的局部或一角。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小到极致,简到极致,朴拙到了极致,隐忍到了极致,却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无以言说的张力和清新,涟漪一样一圈儿一圈儿地荡漾开去,让你无处躲闪,见之忘俗。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几竿青竹,一人一物可以把你带入亭台轩榭,小桥流水,甚至锣鼓铿锵的世界;可以让你如见如黛的远山,袅袅的炊烟,以及牧童悠扬的短笛。


厚重而不失灵动,朴拙而激情四溢,气魄雄浑,格调高迈,这就是薛氏画作的“小品大气”。


这是梦中的画。


一个海南的游客,也曾在偶然的偶然之间,遇见了薛根深的画,跟我一样,顿生“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慨。这个游客无比兴奋地寻找作者,像星星一样将画作摘下,千里迢迢地把它带回海南岛。后来,他仍在感叹,几乎每天都会在画前流连玩赏。


遇见,打动,日观,这是一份让人动容的深爱和因缘。


观者与画家是彼此的知己。



我称呼薛根深老师,不是时下流行的客套,而是三十多年前,他的确就教我们美术。那是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时,他衣衫素朴,形容削瘦,讷言少语,眼神都是定的,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我们不知道,彼时薛师正艰难行走在他的艺术苦旅里。在长久的跋涉中,他是形单影只的行者。虽然孤独,但从未迷失。他坚持他认为应该坚持的,抛掉他认为必须抛掉的。正是经年累月的坚持和扬弃,成就了独一无二的“薛画”,及其高级、独特的格调。


薛师也由一棵寂寂无闻的小草,长成了根深叶茂的大树。


现在的薛根深已不再年轻,皓首苍颜,纹如刀刻。但他始终拥有难得的散淡和童真,拥有汹涌的活力和诗情,以及独有的视角和气质。画人合一。在“薛画”里,氤氲着清新、欢快、纯真、不羁、幽默、高迈、积极的情绪。这些情绪从尺牍之间无限蔓延,扑面而来,“薛画”也因此具有极强的带入感,不仅让人如临其境,还会沉浸其中、神游其中。



薛根深是他的艺术国度里当仁不让的王者。


无论是“薛师”,还是“薛画”,就像一束火把或者一眼清泉,给观者以光明和力量,让他们沐浴在一见倾心的气韵和光影里。这就是我的“‘薛画’印象”。何其有幸,遇见“薛师”。


何其有幸,遇见“薛画”。


作者:水三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