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老作家李祝尧去世。听到消息后,我立即在网上写了一篇悼念的小文,沉重地惋叹道:“以后这样的作家越来越少了。”


文章在《今日头条》广泛转发后,被李祝尧先生的家人看到。他的老伴程连芷老师电话表示谢意。她说祝尧先生晚年患腿疾,长期伏案极为不利。但他却天天坐在电脑桌前抱病写作,家人进书房劝他休息,却往往遭到拒绝甚至喝斥。祝尧先生晚年的著作,原来竟是如此拼命“拼”出来的,听来实在令人敬佩和感叹!


那天,程老师很动情地说:“你要喜欢祝尧的书,我们给你找一套。”


我和祝尧先生交往不多,与他的家人也不熟识。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业余作者多年对成名作家的敬仰而已。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饶阳报道组工作,印象中冀县的报道在全区总是名列前茅,那时祝尧先生担任报道组长。记得地革委政治部曾在冀县开经验交流会,听他做过典型发言。


祝尧先生不仅以新闻著名,文学造诣也非常深厚。当时正处文革期间,百花凋零,没有刊物。党报虽偶有文艺版面,也不定期。我喜欢读报纸副刊,所以记得祝尧在河北日报发表的小说《跟县委书记下乡》,占了一个整版,在全省引起轰动。后来他任过宣传部副部长、研究室主任、副秘书长等职务,却始终对文学矢志不渝。特别是天命之年,更全身心投入文学事业,连续出版《村夫情》《枝叶情》《世道》《班子问题》《逆风而行》《爱是一种疼》《风入松》《打铁》等长篇小说十几部,《世道》在作家出版社出版后,人民文学出版社还予以再版,得过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拍成电视连续剧《乡里乡亲》。


祝尧先生的小说我虽未全读,但却非常喜欢。譬如十八大以后他立即写出的反腐小说《打铁》,在《燕赵都市报》连载后,我每期必读,感慨颇深,由衷赞叹。能迅速写出这样精彩的作品,不仅需要党性觉悟和政治敏感,还要有深厚的生活积累和犀利的文字功力。其艰辛和难度可想而知。


我对祝尧先生非常仰慕,但只限于认识和熟悉,见面也不多。1995年,他与女作家师桂英到五公村访旧,饶阳县委副书记杨新城听说后,叫我一同前去陪他们访客和吃饭。杨新城与祝尧是同乡,也多年对文学创作情有独钟。那天祝尧先生对我们说了不少鼓励的话,建议我们要在熟悉的现实生活中寻找题材,争取写些东西。那天他热情地赠我一本刚出版的小说《枝叶情》。


我与新城同龄,当时已经四十多岁。虽然我们年轻时都发表过作品,但后来都一度中断。那天返程途中,新城同志深有感慨地说:“人这一生,留下些文字才是真收获。”后来他集中精力于小说创作,写出《位子1》《位子2》《河水撩人》等长篇小说,成为有名的官场小说作家。我虽胸无大志,但对新城的说法深以为然,也就偶尔写点小文见诸报刊。


祝尧先生性格豪爽,热情如火,是个感染力很强的人。记得有个冬日的晚上,他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们几个朋友正喝酒,他们议论说见过你写的《榆钱的回味》,都说写得不错。”那口气,俨然是多年的朋友。


《榆钱的回味》是我的一本散文集。听他旁边还有别人热热闹闹说话,我就赶紧说:“李老师,我写不出大东西。那些小文也没什么门道。”他爽朗地大笑道:“有点儿门道,有点儿门道。以后到了衡水,朋友们聚聚喝一顿。这里有俩朋友说不认识你。”


后来听说祝尧先生家有个不定期的文学沙龙。参加者多是笔耕不辍的老作家,经常在一起交流信息,切磋构思,启发创作。我几次跃跃欲试,想去拜访一次,但终因自己的惰性而未能成行。


记得有次祝尧先生邀中国作家出版社编辑窦海军到衡水讲座组稿,我上前问侯了他。他说体格很好,就是腿脚大不如前。散会时我想再打个招呼,见很多作者蜂拥而上,争抢着与他和窦海军合影,我便悄悄走了。


2008年市作协换届,就餐时安排我和几个新作者同桌。我看多是不太熟悉的面孔,觉得也没多少话说。我扫视一下餐厅,见几个作为特邀的老作家围坐在角落的一桌。恰好祝尧先生也看到我,他忽然站起来高喊一声:“同桂,到这边儿来!”那几个老作家都是相识多年的师友,我自然都要逐个敬酒。


那是唯一一次在衡水与他“喝一顿”。


多年来,衡水的小说创作总是处于低谷。但祝尧先生的小说创作,无论数量和质量都给衡水增添了一抹亮色。在这里想到著名诗人姚振函写给诗评家陈超的一句话:“因了陈超,全国诗评界再不敢俯视河北。”我想借用这句话送给祝尧先生:“因了祝尧,全省小说界再不敢俯视衡水。”我想,多年以后,人们还会想到这位作家,还会阅读他的作品吧。


作者:何同桂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