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冬得到郭华同志一本赠书《依恋》,非常喜欢。虽然书中很多文章曾在报刊看过,还是又反复读了多遍。通过阅读品味,我对他坚守文学的执着勤奋更加折服,对他浓烈的人文情怀更加感动。


领导操笔弄文,古称“立言”,是中国政坛、也是文坛的一个好传统,这是领导者本身素质的重要体现。所以《论语》中有“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之论。


上世纪80年代,河北的省级领导人有好几位以文著名。如省委书记高扬,省长李尔重,副书记高占祥、李文珊等人。他们不仅经常发表作品,还倾心扶助基层文化事业。李尔重曾为衡水的《农民文学》题写刊头,高占祥热情地为衡水报告文学集《百户农民列传》慷慨作序,成为文坛佳话。


郭华写作少年成名,起点较高。他18岁即在《天津文学》发表小说,文章也曾几次登上《人民日报》。后来尽管在省地县担任各种重要职务,但他始终对文学痴爱如初,几十年坚持笔耕不辍。


前年冬天,他到饶阳参观《冀中导报》博物馆,写成散文《青纱帐里的号角》,发表在《经济日报》副刊。(此文也收入《依恋》之中)。他那次观访轻装简从,没有惊动县里的领导,但却提前叫人电话告我去见了一面。吃饭时,我谈到他近期在《长城》《当代人》和《大地》周刊等处发表的散文,他问:“这些报刊你都有?”我说:“都是文友们推荐给我看的,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的文章。”并举例说:“你在省政协《文史博采》刚登《我是衡水人》,政协的朋友马上就送了我一本。”


陪他来访的《衡水日报》社长王平权和市文联主席肖福正都笑着说:“看来你真是郭书记的粉丝。”


其实我这老粉丝由来已久。


1972年,全区召开新闻工作会,我就听他介绍过写作经验。记得他第一句即说:“我叫郭华,今年18岁,是武邑县苏正公社社员。”就是这个不满二十岁的“社员”,却屡有文章登上名刊大报,所以当时地革委政治部、衡水日报社和省新闻单位的人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在文学上也有深厚造诣和独特秉赋。上世纪70年代,《河北文艺》复刊,老作家张庆田任主编,选稿标准极严。我投稿多次末能发出。但郭华出手不凡,首发《河北文艺》即得到庆田先生评点赞扬,成为全省文学界的亮点,在衡水文学圈自然引起轰动。时任地区文联主席的李清几次说“这小伙子了不得!”


多年来,郭华的作品覆盖了各级报刊,所以我的拙作偶尔有幸与他的文章发在一起。1980年一期《衡水文艺》上,头题小说是他的《门路》,我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忝列同期。1999年河北省举办纪念改革开放二十周年散文大赛,他那时担任市委副书记,还拨冗写出《消逝的牲口棚》,恰好与我《手表的故事》同版发于《布谷》副刊。他的文章经评选得奖。我虽未入围,但能与他同版发稿,也多年引为自豪,把这张折皱发黄的报纸一直珍存至今。


我虽是“粉丝”,却与他接触不多。不仅不知他家居何处,也从未去过他的办公室。


1999年,衡水为解决本地作者出书难问题,在中国文联出版社争取了一套《平原风丛书》书号,列入丛书的作者有刘家科、董书尧、耿彦钦等十人。我的诗集《案牍余韵》也忝列其中。去衡水取书时,文联副主席胡业昌老师热情地说:“你的书准备赠市里哪些文友,就拉个单子给我。要想当面送,我也可以带你去。”我想了想说:“你要有机会见到郭华书记,一定要给送他一本。”胡老师说:“郭书记当然要送,这套丛书他非常关注,经常过问。你要想见他我找机会带你去。”我说:“你事情太多,郭书记肯定更忙,算了吧。”


其实我的确该给郭华同志送书并致谢意。因为诗集的首篇,是我的那篇《饶阳三字歌》。这篇长诗的问世和郭华同志的肯定和支持分不开。也因这《三字歌》的问世,重新点燃了我的创作热情,才用三年时间写出这本诗集。


我从1986年调饶阳县政府办公室,干着一个既是秘书又像管家的角色,十年基本没写过诗文。1996年,滹沱河超量放水造成南堤决口,工农业生产蒙受很大损失。为激发人民热爱故乡的情结,鼓舞重建家园的士气,我根据掌握的情况,写了一首类似顺口溜的“三字歌”,共有三百多行。据我的经验,这样篇幅较长面面俱到的东西新闻媒体不易刊登,于是就冒昧给郭华同志寄去一份。令我惊喜的是,仅隔两天他就亲自给我回信说:“寄来的《饶阳三字歌》读过了,提不出什么意见。你们做了一项很好的工作。用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宣传饶阳,很可能事半功倍。我看可以在《衡水日报》刊登一下。”报社领导十分重视此事,在全文刊登的同时,还配发了长篇报道。当时的县委县政府领导不仅在大会上带头朗读有关段落,还批转全县各级干部阅读,《河北日报》也发了《饶阳街巷传唱三字歌》的文章。现在这篇东西被作为优秀诗文收进1998年的县志,最近又编入花山出版社出版的饶阳乡土教材《饶河之阳》,载入中小学生的阅读文本。每当看到这些书,我自然就会想到郭华的支持和鼓励,就会产生一种由衷的温馨和感动。


我多年想写他,但却迟迟没有动笔。直至他调离衡水之后,我才写一篇小文,主要记述我对他一些印象。但报社征求意见又被他压下,直到几年后才得以刊出。这次见面谈到此事,他真诚地解释说:“你的文章我常看。那篇东西并非编辑不发,是我当时没让发。”


他多年热衷宣传文化事业,耕耘文坛,却不愿张扬自己,这种情怀我十分理解,也非常敬佩。


他热情复信,批示发表我的拙作,是考虑对一个重灾县的鼓劲,绝没想收获一个业余作者的感激。我几次想写他,也是出于内心真诚的感受,自然也没有什么功利的目的。


那天去见他,出门前我装了一个本子,希望请他写几句话,或是对县文化事业的期望,或是对县作协的鼓励鞭策。尽管他对我说了不少鼓励的话,也几次很有兴趣地询问县作协的情况。但我鼓了两次勇气,却始终没好意思提出请他题字的要求。


那天告别时,郭华同志临上车又对送行的人们风趣地说:“我只和同桂握握手,别人就别握了。”他之所以如此,我想不仅因为我是他文学的“粉丝”,主要还因为我是个已经退休的“老头”吧。


我读作品,喜欢品味细节。《依恋》有篇文章说到唱歌,郭华说自已虽参加过宣传队,但“嗓子不会拐弯”。记得他另一部散文集《心境》中也有类似文字,说自已到外地做客时,逢主人以歌劝酒却不能对唱的描写。此事我倒有几分与他相似。有一年饶阳与黑河缔结友好市县,对方两个秘书长共同唱着戏歌敬酒,县领导见我张不开嘴,急得连连跺脚。


我有自知之明,也是“嗓子不会拐弯”。既然不会拐弯,索性直来直去。不会唱歌,就说些坦诚的话,说些率真的话,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作者:何同桂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