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种情感比乡愁更浓烈,没有一种温暖比回家更可人。在春节这个被称作是全球最大盛典节日即将到来的时候,回家过年这个词,不知对你来说,是沉重还是轻快,是欣喜还是担忧?车站码头的年味,就是回家的味道。当年,无论人潮多拥挤,路途多艰辛,为了回到温暖的目的地——家,对于我等漂泊的游子来说,路上辛苦几乎忽略不计。
遥想父亲健在的那些年里,每每春节的脚步临近,过年的气氛愈酿愈醇,我的心就随风飘向了家的方位。上个世纪80年代,老家的村子破破烂烂,景县老家的房屋破破烂烂,没有干净的灶台,没有干净的茅房,村里道路泥泞不堪,家里院子泥泞不堪。但是,我总是拎着大包小包挤火车、坐汽车,不远千山万水回家过个年。有时只是住上一两宿,吃个团年饭,立马转身踏上归途,也心满意足。
幼时看到村里背井离乡的人,无论在外多么“奔波劳苦”,无论回家多么的“狼狈不堪”,只要回到家,便一脸幸福。后来我才明白,老家是自己的根,能让游子在漂泊无依、寒冬腊月的时候找到温暖。后来父亲也不在了,我还是想回家看看心中的“瑶台”——在老家,有“琼楼玉宇”的冰冻童话,称“苇子坑”。我还是想回家看看心中的“大河”——在老家,有条几十米宽的几近干涸的港渠,称“江江河”。我还是想回家看看心中的“华厦”——在老家,有越来越多的建筑拔地而起,取代土坯,称“红砖房”。我还是想回家看看心中的“乔木”——在老家,有棵地标式的百年古槐,人们称作“神仙树”……
过年了,我还想回去尝尝家乡那百吃不厌的美味——粘粥。家乡粘粥,就是玉米糊子。上个世纪80年代,村民早晚一般都是喝棒子粘粥。一口海碗捧在手上,蹲坐桌前,热乎乎,香喷喷,缩脖啜之,吱吱作响。现在想来,依然生动如昨。至今,已经富裕起来的乡亲,仍然每天要喝棒子粘粥。前些日子,我在老家喝了一碗久违的粘粥,觉得唇齿之间久久萦绕一缕清香一丝香甜。
过年了,我还想回去尝尝家乡那回味无穷的美味——豆腐。家乡豆腐,不用塘水、河水,而用井水。又因这里远离闹市,四周少人居住,其水全依石浸,水质清澈,故用这种井水做出的豆腐,肉嫩,质腻,色白,没有豆腥气,而且极具韧性,用手指顶而不坠,放菜篮而不裂,打丝汤而不散。方方的一块豆腐寻常不过,却是那么让我意味悠长。
过年了,我还想回去尝尝家乡那肥而不腻的美味——熬菜。家乡熬菜,顾名思义就是把食料放到大铁锅里一起烧煮,所以有人也叫大锅菜。过去农村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白菜粉条加上千张豆腐,添上一块葱花肥肉,花花油星漂满一锅,庄户人家于是觉得做梦也想不出还有比这更能解馋过瘾的美食了。有时在南方我也做熬菜,却没有老家那个味。想起“橘生于淮南而为橘,生于淮北而为枳”,方知此时大锅熬菜非彼时大锅熬菜也。
过年了,我还想回去尝尝家乡那种老少咸宜的美味——火烧。家乡火烧,一般用小麦面、棒子面、小米面、黄米面、江米面、高粱面等,烙出的花样可有几十种之多,尤其是用小麦面烙制的圆形、塔形、陀形、饼形等火烧样式,可谓数不胜数。火烧不受节令影响,四季皆可。除了恰当的原料、恰当的火候,更需要恰当的心思。记得琼瑶说过,“要加一点点爱在里面”,于是就有了传说中“妈妈的味道”……
遥想当年,我也是双脚走四海,大嘴吃八方。每到一处,工作之余,少不了品品当地的风味小吃。可是尝遍佳肴,永远吃不够的还是家乡的那些“美食”。家乡味道在哪里,其实那就是盐的味道、土的味道、风的味道、阳光的味道,也是时间的味道、人情的味道、怀乡的味道。这些味道,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故土、乡愁、怀旧等等情感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让我几乎分不清哪一种是滋味,哪一种是情怀!
己亥春节过后,老家熟悉的村落、熟悉的柳林、熟悉的田埂、熟悉的房舍,都在车窗两边慢慢退去,儿时的记忆在泪眼中渐渐模糊。但我在心里不停地嘀咕:回家过年,我要告诉孩子们,董仲舒、周亚夫、王任重、刘建章等这些名人都是老乡;回家过年,我在这里可以深深地喘口气,来年整装再出发;回家过年,我觉得老家的菜好吃,老家的话好听;回家过年,我感到年龄越长,恋家的情结越绵长;回家过年,我看到,许久不见爸妈的坟上又长草了……有人说,父母不在了就没有故乡,回老家就是客人了。可我认为,哪里开花,可以哪里安家。梦在远方,不可忘记根在哪里。平时忙碌,又到春节,就让我们踏上植根于文化的朝圣之路,带着最美的剪不断的乡愁,收拾心情在老家迎迓金鼠吧!
作者:王景瑞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