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农村的孩子很少有宅在家里的,除了上学和干活外,大多在外疯玩。家住村外,出门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我天天跟在一帮孩子后面在田野里玩儿,跑得满身是汗,布鞋里沾满了泥土。


在田野玩,总是会有收获,那些记忆里最初的甜味就来自田野。从春到秋,田野总能带给我们惊喜。那时候家里没有零食,偶有一点白糖、红糖,母亲都有重要用途,我们不敢轻易偷吃。


春天时,我们在沟渠边、土井旁,挖出长在地下的茅根,我们称它为“甜甜根”,洁白的根茎细长,一小节一小节的,吃起来甜甜的,茅根有凉血益血、清热生津的作用。


夏秋时节,没水的土沟里、沟沿上,长有好多紫黑色的圆形小果子,像黄豆大小,汁液饱满如葡萄,我们称它为“紫馏馏”,汁液清甜,后来得知这种野果叫龙葵果,有清热解毒、活血消肿的作用。


秋天的庄稼地里,好吃头就太多了,首选是玉米秸,俗称“棒秸”,能吃的棒秸我们称为“甜棒”。吃甜棒是有讲究的,要在棒秸长到六七分熟时最好,太嫩太老都不好吃,长着棒子的也不要采,影响粮食的收成,口感也并不是最甜,要选一棵没有结穗的或者挂着瘪瘪的棒穗的棒秸,这样的棒秸营养都在杆上,吃起来特别甜。把皮剥去,一节一节碧绿嫩滑,看上去非常喜人,从一头咬下去,几下就把根节处的硬皮咬掉,硬皮里的汁水也要反复咀嚼。吃甜棒是小孩子们最大的乐趣,有的大人也会忍不住拔下一棵棒秸甜棒来吃。比棒秸甜棒更好吃的是高粱甜棒。有一种甜高粱,我们称为“撮穗”,火红的高粱穗形状是整束的直立起来,而不分散,这样的高粱杆是青绿色的,比其它高粱杆略细,吃起来甜度更高、水分更足。明宋应星《天工开物·黍稷粱粟》称这种高粱:“芦粟一种,名曰高粱者,以其高七尺,如芦、荻也。”种这种撮穗高粱的人家很少,还需要有胆大的孩子去偷一棵,大家伙分着吃。那时候,听说哪里种了一片撮穗,对孩子们来说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听听就向往不已,但是真正能吃到的机会很少。


秋天的胡萝卜,拔出一个,用缨子擦擦,生吃脆甜。挖山药,要先看哪棵山药秧的根部裂纹大,底下的山药必定长得大,在裤腿上蹭蹭外面的泥土,就边吃边跑着玩去啦。


场院边有几棵酸枣树,颗颗晶莹的酸枣非常诱人,但是这几棵酸枣树长在一片圪针窝里,不容易够到,每次伸手摘几个,胳膊上总是会被划几道血印子,但是与酸酸甜甜的酸枣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时隔多年,那些在田野里奔跑的孩子早已人到中年,分散到各地,家乡的田野成了味道浓厚的乡愁,每每忆起,脸上总是挂着一如当年的喜悦表情,那是童年快乐时光的延伸。曾经的我们,都是在泥土中长大的孩子,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些田野里的味道,依然在内心深处甜美如初。


作者:刘兰根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