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去早市,有卖红薯的。最贵的1.8元一斤,这是我的最爱,赶紧买了几块。


与红薯的渊源,从刚记事时起。


今生最早的记忆,是我们一帮小孩子,跑到村南,冲着火车哭。跟着追来的奶奶,拉了这个,又扯那个,想劝回家,都不听。


奶奶也伤心呀,不劝了,抹起眼泪,跟我们一块儿哭。


为啥呢?因为我们的爹娘,都把家中值钱的东西(有的是一个铜锁,有的是旧毛衣,帽子围巾等等)背着上了火车,去山东换红薯。几天未回,我们饿得难受,便往外跑,冲着火车道哭。


记不清后来的结局。只听奶奶说,爹娘们换回了红薯、红薯干、红薯蔓、叶子等,天天煮一锅,连汤带水吃,度过了荒年。


十岁左右,记忆清晰了,粮食不够吃,天天吃红薯。


红薯分两种,一种是春天种的,叫春红薯(我们那儿叫春山药),一种是收了小麦后种的,叫麦茬红薯。


一般种红薯先要育秧。在园子地里挖一地槽,蒙盖草苫或塑料布,且人可出入。再将窑藏的红薯块儿埋进湿土里,浇上水,就长出长长的秧子来。恰好春暖了,把红薯秧子剪成几段,埋进新翻的土垅上,再担着水桶,每棵秧子上浇半碗水。过几天,叶子就蓬生起来,活了。


记得小时候,还有一种法,叫山药下蛋。就是春天直接将小块红薯埋在大田里。这小块红薯,便繁殖旁生成若干块红薯,收时用镐一翘,便提出一嘟噜大小红薯,所以叫山药下蛋。偶尔也有这母红薯不下蛋,就自身直接往大里膨胀着长,结果长出来大得很,像人头一般,还带着棱角。每遇见这奇形怪状的大薯,队长就宝贝似地放在场院中,分红薯时,分给有孩子的家庭。孩子们抱回家中,也舍不得吃,放到过年,才用刀切开,蒸焖熟了,一家人都围着吃。


那年代,生产队多种高粱。高粱饼子又硬又苦,不爱吃,最爱吃红薯。黄瓤的红薯皮薄,肉细,又软又甜,吃了很快就排泄出来了;自瓤的红薯,皮糙,肉干,又噎又面,吃了顶时候,好久不饿。


红薯除了做粥,蒸焖着当干粮外,烤着最好吃。烤红薯费柴火,皮黑乎乎的,出火烫手,但味香诱人啊!你得不怕脏,还要把热红薯不停地在两手间扔来捣去,才不会被烫疼。但剥去黑皮,露出黄瓤,热气蓬蓬,香甜气息直吸入鼻,那种口鼻肚三重享受,没亲自烧烤过的人,体会不到的。


那时候,家家都有红薯窑,将生产队分到的红薯放进窑里,可吃到明年春天。具体做法是在院子当中,直向地下,挖一个三四米深的,口小肚大的土井,再放进干沙土,将红薯埋起来,利用地温储存。


我们村里,小孩都是挖薯窑的主力。小孩体型小,转身灵活,上下方便。一般是新做一个短柄铁锨,从地面挖起,形成二三尺直径的地洞,一米深后,逐渐扩大。所挖之土,装进荆条筐中,由大人用绳子拉上去。一筐筐的,须挖好多天,直到底面直径有二三米,再向侧面掏成几个洞。用筐系下红薯,放进洞中,埋上白沙土。窑口盖上个破铁锅,蒙上些柴草。想吃时,用筐头先将小孩系下,提出红薯后,再将孩子提出。没小孩的人家便用根檩条,上钉半尺长横木,做成梯子,顺梯而下,递出红薯来。


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俱往矣!


如今食物丰富多彩,山针海味都吃过了,最爱还是红薯。百度上说,红薯还是养生的一道好菜呢。


作者:王培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