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把考试通知单递给我,里面夹着100元钱,我强按住砰砰的心走出办公室。
“妈,妈。”我一手拿着通知单,一手里拿着那张百元大钞,跑进家门。妈妈看到我手里的钞票,一把夺了过去。
“我去给你爸爸买点药。”话没说完,人就出了院门。
屋内爸爸剧烈地咳嗽着,我连忙走进屋,去给爸爸捶背。
妈妈跑回来,爸爸服下药后,咳嗽渐渐轻了。妈妈问我,那一百块钱是怎么回事?
我轻声说,那是老师让我去湖城参加升学考试的路费,前三十名的学生可以免费就读的。
妈妈孩子一样低下头,“妮儿,给你爸买药花了30元,剩下的钱还够吗?”
爸爸躺在床上,叹着气,捶着自己的脑袋。
谁卖头发辫子,买头发辫子的来了……
听到街上传来的吆喝声,我冲出院门。
我闭着眼睛,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剪刀声,心碎了一样疼。
小贩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对妈妈说:“没零钱了,你们有五十吗?”
我和妈妈起了个大早,坐上去市里的首班客车。下车后,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湖城中学。看到学校的大门,我小鹿一般地冲了过去,妈妈在后面边跑边喊:“慢点,慢点。”
还没进门,我就被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叔拦住了。
“小姑娘,干什么去?”
我慌忙拿出考试通知单递给大叔,妈妈喘着气跟过来说:“孩子是来考试的。”大叔看看通知单,吃惊地说:“你们走错了。考试是在西校区,这是校本部。”
我呆呆地愣在哪里,妈妈不停地央求门卫大叔想想办法。
大叔一脸无奈,新校区离这还有三十多里地,他真没办法。
过来一位穿红衣服的阿姨,她说:“赶紧打车去吧,应该还来得急。”
妈妈好像遇到了救星,作着揖对阿姨说:“求求你,帮我们打辆车吧,我们是第一次出门。”
阿姨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呀?”阿姨指着我和妈妈说:“快点,送她们去湖城中学的新校区,着急考试呢!”
司机瞧了瞧我们说:“不打表了,五十去吗?”
“去,去,求你快点。”妈妈掏出那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司机接过钱看一眼,轻轻捻了一下,就递回来。
“换一张吧,这张是假币。”
妈妈的脸变得蜡黄,颤抖着把钱递给阿姨,“您帮忙看一下。”
我绝望地坐在地上,妈妈眼睛里喷着火,骂着小贩的祖宗八代。
突然,妈妈一转身,扑通给阿姨跪下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帮帮孩子!”
我们上了一辆灰色的轿车,阿姨对开车的叔叔说:“孩子来考试,走错了校区,我们送她们一程吧!”
车飞快地开着,好几个路口都闯了黄灯,阿姨却不住地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车驶出市区,外面除了稀稀落落的树木就是庄稼地,看不到一个行人。我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们是什么人呀?这是要拉我们去哪?不会是人贩子吧?
我拉住妈妈的手,害怕地哭起来。阿姨听到我的哭声,轻声说:“妮儿,别着急,快到了。”转身递给我一块湿湿的带着香味的“手帕”,笑眯眯地说:“快拿湿巾擦一擦,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闻到湿巾上面的香味,我更加害怕。不会是迷幻剂吧?我闭住呼吸,扎进妈妈的怀里。
车猛地停下,阿姨大声喊着:“到了!快下车!”
我惊慌地抬起头,呀!车外“湖城中学”几个大字,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跑进考场,我拿到最后一份试卷。第一场是语文,前面的基础知识很顺手,最后的作文题目是《奇异的旅行》。我略加思索,刚刚的经历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
走出校门,妈妈迎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孩子,阿姨临走给你买了两个煎饼,现在还热乎,赶紧吃一个。”
我接过带着妈妈体温的塑料袋,看着头发花白的妈妈,心里酸酸的。先拿出一个递给妈妈,“妈,您先吃。”
咦,下面是什么?
一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那里,我颤抖着手拿出来,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孩子,祝你取得好成绩。吃了煎饼,和妈妈买票回家。
作者:孟海涛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