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节到了。初夏的温暖，提醒着这份生命中温暖的爱。

除了送上鲜花与祝福，该怎样去回应这份爱？也许最真诚的方式，是去思考成为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我们应该想到，她曾经选择抛下属于自己的部分自由、空间与自我，去孕育一个生命。她赋予我们存在最初的意义，与我们同生同长，为我们揪心、担忧，也为我们骄傲、快乐。这份深刻的爱与羁绊，自有其力量与幸福，我们借助于此，才得以扩大自己的世界。

今天我们精选了10本与母亲相关的书籍，试图为这份爱提供参照，并补全“母亲”的不同侧面。这些书有小说，有非虚构，有感性的书写，也有理性的分析探究。它们映照了不同阶段、不同特质的母子/母女关系，同时也告诉读者：所有的母亲首先是她自己。

《学飞的盟盟》

作者:  朱天心 / 绘者 谢海盟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品方: 世纪文景
出版年: 2009-8

“她常常认真地练习飞行技术：吃力地爬上宽宽的窗台，然后凌空跳到弹簧床上，尽可能利用在空中的那一刹那，快速地挥动翅膀，认为早晚有一天，终将因着她的技术猛进，可以飞上天空。”

 这是作为妈妈的朱天心记录女儿盟盟一岁多时“学飞”的经历，那时的盟盟欣羡空中飞的、水里游的，总是摩拳擦掌要学上一学。小说家妈妈远远站在一边，不干涉、不打扰、不否定，任由盟盟无拘无束成长，只详细写下这个“人类初生小孩”的羞涩、天真和一天天一年年的变化，于是有了这本《学飞的盟盟》。

盟盟五岁时听外公讲以色列和死海之旅，暗暗作诗两句：死海无生物，听见鱼发声。

后来盟盟长大了，跟着侯孝贤做编剧拍电影，认真地选择自己的性别，大概都和这份儿时的“放养”有关系。

 相信自己会飞，是每个孩子都有过想法吧，可能还相信自己可以当超人，相信霍格沃兹的猫头鹰迟早要来给自己送入学信……虽然变成大人后终会知道自己的局限和普通，但如果能留下那些烂漫的点滴，也是好幸运的事情呀。这本书，送给所有曾经学飞的我们。

《母女同游美利坚》

作者: 茹志鹃 / 王安忆

出版社: 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年: 2018-12

在由家庭“母女档”构成的文学地图上，茹志鹃、王安忆是避不开的一对佳名。虽说前者与当代读者已颇有距离，但在王安忆那本《纪实与虚构》里便有过不少关于母系族谱的描画，其中的茹志鹃孤绝、偏执、冷清而负有名声，满足过部分人对这位女作家的好奇与想象。

 而这本《母女同游美利坚》，在更聚焦家庭身份而非社会角色的这个节日被隆重推荐出来，也是应着王安忆曾经书写的那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的事情就是这样糟糕，人人都很出格，走着莫名其妙的道路”，从中试读出更醇更新的味道。

茹志鹃与王安忆

 这本书起笔于1983年美国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母女二人均有参加，因此这份同时同地、不同思绪的日记拼接被视为两人唯一的文学交集。日记里可见诸多如今稍显冷僻的华人作家，如吴祖光、陈映真、聂华苓，是文学史的一份增补。自然更重要的是，这本实为母女二人旅行生活录的集子，也是关于温情与爱的书写。尤其茹志鹃日记里的字句：“安忆今天参加了英语学习班”、“安忆的胃口稍稍恢复了一些”、“会合安忆去逛百货商场”，安忆、安忆，笔下有知名作家的言辞克制，更有普通人的为母之心。

 为此，今日荐读《母女同游美利坚》绝非希望将二人横向对比，而是为普遍更关注、熟悉王安忆的读者们对其母心路、两人关系、家庭代际、时代划痕均有进一步理解提供帮助。何况，这也是对传统知识分子家庭中最真实也最动人的天然情感的重温，这在今天仍难能可贵。

《给一个未出生孩子的信》

作者:  [意] 法拉奇

出版社: 上海三联书店
副标题: 一个女人献给世界上所有女人的书
译者: 毛喻原 / 王康
出版年: 2010-03

这是一本社会历史、真诚忏悔与虚构故事的混合物，是作者“情感经历这颗精子”和“想象力这颗卵子”天然受孕的结果。

 它不仅涉及文学史上从未接触过的内容——一个未婚母亲与她腹中胎儿的一段旷世未有的缠绵恋情，也涉及对人类生与死、爱与恨的深刻怀疑与痛苦思索。

 为什么要将一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孩子自己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成为女人会怎样，成为男人将如何？孩子属于国家、父母，还是他自己？成为母亲是一个女性的天职，还是自由的选择？怀孕生子是否就意味着放弃事业前途，放弃个体自由，放弃作为独立女性的存在？

 作者法拉奇以无比的坦诚和勇气，呈现出一个现代独立女性极为丰富复杂的心路和刺骨的真实。她说这本书的主题不是出生，而是死亡：没有后代而死，等于死了两次，就像无花的植物、无果的树木一样可怕，意味着永远的死亡。

法拉奇

这一生，她采访过基辛格、邓小平、巴勒斯坦领导人亚西尔·阿拉法特、以色列强硬派女总理果尔达·梅厄、印度“铁娘子”英迪拉·甘地、伊朗最高领袖霍梅尼；她敢对抗宗教领袖，气得对方嗷嗷直叫；也敢嘲讽政界要人，说微小得可以放进她的粉扑。这个睥睨众生的女人，她羡慕过谁？

 她说，这一生中，她只嫉妒过有孩子的女人。

《秋园》

作者: 杨本芬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品方: 乐府文化
出版年: 2020-6-1

1914年，世上有了“秋园”这个人。1918年，汉语有了“她”这个字。秋园，她来过，挣扎过，绝望过，幸福过。今天，她80岁的女儿，把普普通通的她，讲给世界听。

这是一位普通中国女性一生的故事，写了一个家庭像水中的浮木般的挣扎求生，写了中南腹地那些乡间人物的生生死死。这段故事如同一滴水，最终将汇入人类历史的长河。

 作者的女儿在代后记中写道： 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就要到了，今年的母亲节注定与往年有所不同——我妈妈的第一本书《秋园》出版了，而故事的主角正是我的外婆。 

最后一次见到外婆，我三十多岁，已是一个女孩的母亲。外婆已八十八岁高龄，她依然清瘦文雅、头脑清晰，但活力明显减退，话变得很少，安安静静的。

 外婆去世时，我去湖南参加了葬礼，陪伴妈妈把外婆生前喜爱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入棺木。在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我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年份和地点——外婆记下的最简略的生平，最后两行是： 一生尝尽酸甜苦辣，终落得如此下场。

《坡道上的家》

作者: [日] 角田光代

出版社: 浙江人民出版社
出品方: 文治图书
译者: 杨明绮
出版年: 2020-1

受近年来席卷全国、全球的女性主义运动影响，探讨相关议题的新文学作品不少，《坡道上的家》在此序列里也为一份增色。但因同名日剧在国内的引进远早于原著，多数人先通过影视画面对为人母的现实困境有了直观感受，这种视觉效果上的锐化也引发过争议。但实际，若读过原著，那种由冗长的段落、倾泻般的叙事、悲哀底色和不忍卒读的故事情节带来的窒息感和生理疼痛，才更像在进行一场对主角名副其实的共生与共情仪式。

 简要概括起来，这是一部关于“杀人犯”母亲的小说：水穗是一名家庭主妇，因初为人母，又缺少丈夫和周围人的理解和帮助，她在一次手忙脚乱、精神恍惚时失手溺死了自己的女儿凛。为此，她将受到法庭的审判，也注定自我谴责和阴郁一生。但更戏剧性的是——和她有类似经历的新手妈妈里沙子，也成为这场特殊审判的陪审员，她的态度将影响水穗量刑的轻重，相比于伦理与法，更像是她对自我命运的抉择……

电影《坡道上的家》 总之，无论怎样描述，《坡道上的家》似乎都不能称之为一本能给读者带来审美享受抑或心灵涤洗的书。但育儿难题也好、婚姻问题也好，待我们什么时候都愿意承认，也忍于、敢于直视她们的负面，而不是抱有成见、避而不谈，才是母亲身上的重重枷锁、层层标签被去除的开始。

《天生幸存者》

作者: [英] 温迪·霍尔登

出版社: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副标题: 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
译者: 黎英亮 / 冯茵
出版年: 2017-7

如副标题所述，这里记载着三位母亲及其新生婴儿在大屠杀中挣扎求存的真实故事。这是一部沉甸甸的纪念，因今天除了是母亲节，还是二战胜利75周年纪念日刚刚过去的日子。

 有人说，那是一个母亲无法保护孩子的时代，确如此，在无数个如奥斯维辛一般的纳粹集中营里，是犹太民族集体的抗争：与政治敌人抗争，与酷刑和虐杀抗争，与生命力抗争。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能让身处其中的妇女还凭借微弱的希望、信心和勇气活下来的，或许唯有孩子而已。

 因此，《天生幸存者》或许称得上一部与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复调叙事有同等历史价值的作品。在此也更想要贸然纠正“幸存者”这一说法，而称佩莉斯嘉、拉海尔和安嘉三位母亲为永远的“受害者”。对她们来说，1945年既是终结之年，铭记需要用此后经年抚平的伤痛，也是起始之年，用来镌刻后来的母亲再也不会经历，也万幸于再不必重蹈的历史和坎坷心路：重新开始，重新生活，重新去爱。

《生命最后的读书会》

作者: ﹝美﹞威尔•施瓦尔贝

出版社: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副标题: 一位母亲•一个儿子和书的世界
译者: 姜莹莹
出版年: 2013-8

在得知母亲胰腺癌晚期后，威尔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并自然地跟母亲沟通。偶然的一天，他们开始阅读同样的书，书籍是带领他们探索彼此想法的媒介，让他们可以自然地探讨那些关心但又难以开口的话题。

 在母亲确诊后的几个月，他们聊的书越来越多。但从《终得安全》开始，他们的谈话不再只是像平时那样随意闲聊，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创立了一个特别的、仅有两名成员的读书会。他们的谈话围绕着书里主人公的命运以及他们自己的命运展开。他们在谈话中发现自己、了解对方。威尔说：“我想要更多地了解母亲的一生，以及她做过的选择，所以我总是把话题引向那里。”

 威尔•施瓦尔贝

这本书彷若家庭版的《相约星期二》，是母与子的最后对话，但其中不乏人生哲学与生活智慧：

 《在切瑟尔海滩上》让人充分体验爱与耐性；《七十空性论》让人读后感到平静；面对抉择时，《灿烂千阳》是个不错的选择；谈到《刺猬的优雅》时，母亲说：“我无惧死亡。我只是想要再多活一个夏天。”

“书是人类最有力的武器”，它对抗恶、死亡与恐惧。“书籍令我们越发亲近，并维持这种亲密，虽然我们本就是一对很亲密的母子，虽然我们当中的一个已经去世了”威尔说。

《母与子》

作者:  [爱尔兰] 科尔姆·托宾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译者: 柏栎
出版年: 2011-9

《母与子》是托宾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其中收录的九个短篇小说全都围绕母亲与儿子的关系展开，捕捉一个转折性时刻，在那一刻，母与之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或者他们对彼此的认识发生改变。

 不是每一段母子关系都是和谐而融洽的，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他们与自己的亲人有着疏离纠结的关系，或受制于难以言说的情感，或走不出过去生活的阴影。与其说这是一本关于母与子的小说集，不如说这是一本关于生活中的泥淖与无可奈何的小说集。同时，托宾也在这本书里展现了他宛如工匠般的小说技艺，所以，这本书也推荐给致力于写作的人。

 其中一篇小说，跟莱恩纳德·科恩的《Famous blue raincoat》同名，或者可以找一个安静的下午或夜晚，打开手机播放器，一边听歌一边阅读。

《母乳与牛奶》

作者: 卢淑樱

出版社: 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
副标题: 近代中国母亲角色的重塑（1895－1937）
出版年: 2018-5

今天的人大概不会想到，在哺乳这件事上居然关系着中国的近代化问题。我们已经非常习惯了的牛奶喂养，其实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才作为一种西方的物质和饮食文化在中国兴起，而这种新的哺育方式也颠覆了清末以来妇女亲自乳儿的良母标准，并带动了一系列社会文化的转变。

《母乳与牛奶:近代中国母亲角色的重塑(1895-1937)》一书作为妇女史的一部分，不仅为母亲历史补白，更以妇女作为母亲的眼光探索近代中国的社会变化。作者整理了那个时代以哺育为题的生活记录、电影、照片、漫画等资料，还原出一个较全面的近代中国母婴史，是较为鲜见的“母亲”研究。通过这段历史我们可以多一个角度理解昨天和今天的中国。

 而在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的出版计划中，我们欣然发现了这本书的身影。相信过不了多久，大陆读者就可以方便地读到它了。

《第二性》

作者: (法) 波伏瓦 (Beauvoir,S.D.)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译者: 郑克鲁
出版年: 2014-1

这部被誉为“女性圣经”的名著应该无需多言了吧，它不仅从历史与哲学角度重新思考和解释了女性，也围绕女性一生的不同时期与角色揭示了其本质处境。无论孩子的母亲还是母亲的孩子都应该读一读它，因为所有母亲都应该首先是她自己、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人。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