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山近照。


数十年来，吴为山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人物形象塑造出来。“我觉得董仲舒等历史人物给中国文化作出了贡献。作为一个思想家、教育家、哲学家，应当用雕塑艺术的形式把他塑造出来。之后，让我们年轻的一代能‘顶礼膜拜’，能学习、能继承中国的传统文化。”


“人物塑像是要有神的。这个神是什么？”吴为山说，董仲舒不是一个孤立的人，他是在中国文化史上非常令人敬重、引人注目的一座“文化丰碑”，是中华文化的一个重要的坐标点。“我们研究儒家思想，就不能不研究董仲舒，不能不研究汉代整个的历史文化背景，也不能不研究董仲舒所处时代人的精神风貌。”


吴为山作品《董仲舒像》。


如何做好董仲舒像？吴为山说，要做如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对汉代文化的了解。对儒家文化要有所了解，对董仲舒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要有所了解，当然也要去研究董仲舒所处时代人的生活细节、服装等。这些掌握了之后，就会把董仲舒塑造出来、活化出来。”历史上并不存在董仲舒的照片，现在的那些董仲舒画像都是后人根据想象画的。然而，董仲舒像不能凭空来做。“我做过老子、孔子、庄子等一大批历史人物，特别是董仲舒之前的那些杰出人物形象，是慢慢延续过来。董仲舒之后的形象我也做了很多，所以他就成了一个坐标点。”


吴为山在创作任何一个古代人物的时候，第一考虑到的是时代特征。第二是考虑其人物身份，是政治家还是思想家，还是哲学家、教育家、艺术家、科学家……因为人的长相有所不同，科学家和人文学者是不一样的。第三点要考虑人的个性特征。


2019年国博"丹心铸魂"吴为山大型艺术个展上的董仲舒像。  韩雪 摄


“我认为，做董仲舒最重要的要抓住几点。首先就是汉风——一目了然的汉风，不仅仅是穿的服装——很多人对人物形象、对服装并没有多少研究，常常让汉代人物‘穿上’唐代的服装，唐代的人‘穿着’明代的服装，都有可能。如果仔细观察研究就能发现，汉俑和唐俑各有其特征。唐代的比较圆润、比较饱满，那些汉俑比较扁，同时很概括。汉代风格，最了不起的就是用一种非常概括的线、面以及体，就能把‘汉风’体现出来，那种简约之风，大气磅礴。”


“所以，作为一个大儒，董仲舒的塑像首先要体现汉风。很遥远的地方一看，就应该感觉到这是一个汉代的人。汉风很重要，不仅从衣服的细节、样式，更重要的是要从造型风格里找到汉风的存在。所以我就吸收了汉代许多俑子的表现手法来表现董仲舒。”吴为山提出的中国写意雕塑概念，主要是从汉代、汉风里面，吸收重要的表现手法和审美取向。“所以，我在创作董仲舒的时候第一考虑这一点。”


还有就是要在雕塑中体现艺术家的个性。吴为山对儒者风范有自己的理解和表现方式。他认为，“董子像孔子一样，会不断讲述自己的思想理念，所以他抓住这个袖子在讲，独尊儒术呵……这是古代文人在讲学、传道的时候，常常有的一个动作。”吴为山抓住这样一个大儒、教育家的特点来表现。据他介绍，董仲舒的衣纹比较简洁，远远看去就是汉代的人物。“偏向扁平的脸吸收了汉俑的表现特点，这是审美的时代风格、造型的时代风格，还有他作为大儒的、个人的这种精神风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董仲舒的形象可以看得到，他虽然是个儒者，但也是很霸气的。”


2019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主题为“丹心铸魂”的吴为山大型艺术个人展，其中展出两尊董子像。吴为山的这两尊董仲舒形象有相似之处，如“脸型是相似的，但是更写实，不怎么写意。我觉得，不管用什么方式，最重要的是抓住他的精神、抓住时代的精神风貌、抓住他的个性特征，抓住这个人物特有的社会角色，特别是在历史上的重要坐标点——一个整体而恢弘的精神意象，就能把人物塑好。”吴为山说道。


有观众在2005年那尊董仲舒像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沧桑感。吴为山说，“一些大师、哲学家不一定把眼睛睁大了以后再看世界，而是把一切都融到里面去了。所以我创作的董仲舒，眼睛不是像一般的雕像那样睁得很大。这尊塑像实际上带有一种思考，把所有的一切都包含进去。作为一个有文化沧桑感的、有历史积淀的大儒，他应当是淡泊的、自在的。”


2019年，吴为山在中华历史人物系列中再次塑造董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