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资料时,发现一封过去大哥的来信,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我和大哥虽同父异母,但比一奶同胞的兄弟更要亲近。大哥生前,曾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将父亲养老送终,帮我抚养幼子,帮妹妹修房盖屋、成家立业,把一生的心血倾注在对这个大家庭的爱护之中。


百善孝为先,精心服侍老父亲


1967年母亲去世后,在枣强轧花厂工作的父亲吃住在单位,平时很少回家,家里的事全由哥嫂操持。父亲患有严重的高血压,时常犯病晕倒,哥嫂放心不下,经常带着妹妹去看望。1971年初,父亲病情加重,突发性双目失明,下肢截瘫。大哥把父亲接到县委招待所住下,日夜照料,端茶送饭,端屎端尿,还要每天用小双轮车拉着父亲到县医院输液治疗。就这样,父亲在枣强县城坚持治疗了三个多月。虽然下身截瘫的治疗没有多大进展,但视力逐渐恢复。父亲不愿在县城继续待下去,执意回家,大哥只好又把父亲接回家去继续治疗。


那时我在天津刚当兵不久,无法回家看望,只能通过书信和大哥联系。得知父亲患病,我着急得在部队反复打听治疗办法。大夫告诉我,像父亲这样高血压造成的双目失明恐怕很难治好,高血压造成的截瘫恢复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然而,奇迹发生了。在大哥的精心照料下,父亲不仅视力恢复了,而且也能站起来了,并逐步恢复到常人的状态,行动自如。1972年我回家探亲,父亲还亲手给我们做了拿手的肉丝焖饼,吃着那深红油亮、香味扑鼻的焖饼,又好似回到了幸福的童年。


在对父亲的关心照顾上,由于离家远,我自愧没能做什么,都是哥嫂和妹妹一直在尽心尽力,一直到父亲去世。他们尽管在心力和经济上付出了那么多,但从无抱怨,更没有向我提出过任何要求。


强加给哥嫂的“职责”


1977年8月,我的儿子小磊在天津出生。那时我还在部队,爱人在天津市委机关工作,单身住在机关办公室。我们在天津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举目无亲,又天各一方,孩子怎么带?思来想去,我们决定把儿子送回老家枣强找托儿户寄养。


在农村找托儿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由于各方面的条件很难周全,倒来换去都不理想。一次听妹妹讲,她到北吉利村去看孩子,门是锁着的,家里的人都到地里干活了,她在窗外看着小侄子无助、无奈、无表情地独自躺在那里的场景,心疼得不得了。后来,家住西徘徊村的儿子的姨姥姥、姨姥爷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把孩子接了过去。时间不长,儿子姨姥姥一家遇到了困难,孩子无法再带下去,我只好又和大哥商量。


大哥在县城上班,家里只有大嫂一个人,并且多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可是见我为难的样子,大哥咬咬牙说:“宋家门里的人,咱自己带!”“只好拿你嫂狠一把,把孩子接回家来,就会有两种可能,一是一忙活孩子,你大嫂的身体有可能会慢慢好起来。一是你大嫂心有余力不足,身体承担不起。”当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怪自己无能,给大哥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还要拿大嫂的身体来冒险。大嫂安慰我说:“就这么办吧,实在不行了再想办法。”至此,儿子才算有了安身之地。


把孩子接过去了,除了喂养,还有好多的难题。首要的就是买奶粉,那时奶粉非常紧缺,我们在天津千方百计托人去买,一点一点地凑。买不了太多,再托人捎回老家也没有时日,远远供不上儿子食用,大哥还要在县城托熟人,一袋儿一袋儿地买。有时接济不上,只好用藕粉、米汤代用。那时冬春季在农村无处买水果,为了让孩子吃上水果,大哥经常买水果罐头,罐头瓶子都是一筐一筐地往外背。从小喂养的孩子,生病是常事,那时农村的医疗条件可想而知。一次孩子发烧,吃下药一时好不了,小脸儿烧得一阵红一阵白,两眼都发直,嫂子吓得抱着孩子直哭……


孩子在大哥家一直呆到四岁半。这几年的时间里,大哥、大嫂和妹妹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承担了多大的精神压力,孩子的吃、喝、穿、用、就医,和对父亲的抚养照管一样,大哥只是尽力去做,从无抱怨,更无计较。


家书抵万金,深厚手足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信中大哥让我不用担心他和大嫂的身体,还说他打算为妹妹盖好房子和大门,老人去世得早,不愿看着妹妹日子过得不好。让我好好教育孩子。另外,大哥还单独嘱咐儿子:“你上学了,我很高兴……要听话,照毛主席说的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学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打架……”大哥虽然只上了小学一年级,也不太懂修辞造句,但是,字里行间所体现的都是真情实感,都是对这个大家庭的担当和责任。手持家书,我不禁潸然泪下。


后来,大哥在百病缠身的情况下,对妹妹倾心相扶,实实在在地帮妹妹盖起了北房,修建了东房和大门,完善了院子。家事无需公论,道德自在人心。这就是大哥的胸怀,这就是家风的传承。


每每在媒体上看到那些兄弟姐妹为推诿对老人的赡养,为争夺老人的家产而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对簿公堂的报道时,我就会有无限感慨。我为今生有这样的大哥而骄傲,而幸运。只是大哥走得太早了,没有留给我们感恩回报的机会,此生深感遗憾。我们会以大哥为榜样,关爰家人、传承家风、荫及后人。


作者:宋振才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