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不下的油条与馄饨,到不了的诗与远方。
买早点的路上,看到“诗与远方”的牌子,一时间有些恍惚。问津街的南头,是一辆辆卖早点的三轮车,手抓饼、煎饼、包子……转角过来,提着好久未吃的油条,驻足望了望诗与远方摄影展的招牌。每个周六的早晨,铁定要洗校服刷球鞋,看着手背上逐渐浮起的斑痕,默默的戴上了胶皮手套。
阳台上洗衣机转动着,陪伴它的唯一还活着的花,是一盆吊兰,武汉闹疫情,两月未能来浇水,所有的花都壮烈牺牲,幸存的这株,是从一位倔强的艺术家那里折来的子株,或许是沾染了艺术家的能量,生命力极顽强,像极了充满生命活力的人。
风吹过楼下墙角的竹子,正好扫过我的阳台,“风过疏竹”就是说的此时吧,看风穿过叶子的间隙,引目光远去,燕飞于天,柳钓于水,偶有行人走过小路,或骑行,或步行,没有汽车,没有鸣笛,隔了栅栏透出去的绿植,似要探入滏阳河去,是要沾染老衡中的名气吗?
顺河而下,我知道不远处即是老衡中,无论网上如何妖魔化这所学校,但勿庸置疑,它仍是许多家长和学生的神圣殿堂,奔波几年,也是初心在此,然事不尽如人意,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上学时,老师说,你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啊,事实上,除了弹煤球,也就只打过篮球。
住在漏风漏雨的坯屋里,依然玩得开心,一张床单就是一件小披风,一根树枝就当一根发钗,一条板凳就是玉堂金马,跟着学戏的玩伴学“书馆门前一枝梅……”咿咿呀呀的唱,一块儿泥巴摔得震天响,一根皮筋跳得欢天喜地,一颗小花苗呵护到花满小院……那时是真的穷,也是真的快乐。从什么时候起,有了自己的房子院子,却再也种不活花儿,种草或者“掐不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
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曾经还有杜甫的风,而今只留蒋捷的雨,曾经有多豪情万丈,如今就有多苍凉。
再也回不去那活泼生动的儿童时代,春天吹柳笛,夏天看繁星,秋天遍野采蔬果,冬天雪地里打滚儿,想想我们现在的孩子,有几个还有儿童的天真,早早都进入“内卷”的赛道。一边儿洗衣,一边儿监督孩子作业,我累他烦,忽然手机铃响,是儿子小时玩伴,说来找他,儿子一蹦而起,那是做父母给不了的开心和雀跃。我们年少时,自由的出行,大人从不担心,三五成群,高天阔地里玩闹,现在的孩子好像是极聪明了,但失去的纯真无邪哪里去找,谁之过呢 ?
忽然理解了孩子的苦闷,不再催促他,也不再逼迫自己,各有各的运命,当下快乐,一时也好。
站在什么位置,就被什么样的风吹拂。风依然在吹,楼前的树木花草,有的已经开花,有的刚发芽,有的还没动静,天时同,地气同,而物性不同,植物如此,人亦然。
奔波数载,所求不都如愿,尽力就好。既可以穿上孔乙己的长衫,也可以脱下,生命的最后,无非皆为灰烬。在乎的不在乎的都将离我而去,唯有风,永恒的吹拂,从过去,到未来。
婚后,孩子爸说少吃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于是,很少吃了,岂不知,这是小时候最能解馋的美食啊,安平人称之为“麻糖”!哎,没有丟不下的油条与馄饨,只有到不了的诗与远方。
作者:晓风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