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麦收时节,莫名地想起老家院子里的老杏树。院子墙角的这棵杏树枝繁叶茂,枝枝叉叉遮挡了半个院子,树上的杏儿是小麦泛黄的时节变黄的,因此家乡人称之为“麦黄杏”。


每年的麦收前夕,炎热的夏风一吹,缀满了树头的青杏就开始泛黄了。每天清晨推门而出,首先冲入我鼻孔的就是麦黄杏特有的香气。挂在树上的一颗颗正在泛黄的杏儿,就像一道道金黄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透过薄薄的杏皮,仿佛可以看见里面饱满的果肉,引得我垂涎欲滴。


那是七八岁的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夜里会刮风,而且越大越好,那样的话树底下落下熟透的黄杏,少则两三个,多则七八个。我家的麦黄杏比乒乓球小点儿,落在地上的杏带着麻麻点点的灰斑,我用拇指和食指稍用力一捏,肉核轻而易举就分开了。杏肉黄里透红,用嘴吸食汁丰甘甜的果肉,如同伏在心爱女孩的耳边和她喃喃细语,那种感觉和滋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麦黄杏的成熟期也就十天左右,在杏儿成熟的日子里,小伙伴们都喜欢来我家院子里玩。大家抬头看着高高的树上那诱人的杏,久久不肯离开。母亲就会说:“想吃,自己爬树上摘吧。”母亲话音没落,小伙伴已经到了树上,连吃带摘,直到吃饱了才满意而去。


麦收时节,也就到了杏子的收获期,母亲取出长竹竿,拎着筐子,让我爬到树上。双脚稳稳地站在树杈的中间,双手分别抓住两个结杏儿比较多的树枝,奋力摇晃,杏儿就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连蹦带跳落到地面上。对于那些半遮半掩躲在树叶后面摇不下来的杏儿,母亲就用竹竿敲,我爬到树上晃悠枝条。


母亲把那些泛着微黄、捏着较硬、青黄色的杏儿装到葫芦瓢里,放在存放麦子的水泥柜里捂。把摔烂的、有孔的、带虫眼的杏儿留下来自家人吃,把熟透的好杏装进篮子,上面放一个葫芦瓢,让我挎着篮子一瓢瓢送给左邻右舍们品尝。从上小学开始,一直到上中学,这项工作我整整干了十年。


小时候每次把好杏儿送给别人的时候,母亲怕我不理解,就对我说:“别人吃是扬名,留着自家吃是添坑,人活一辈子,一定要落下个好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人活一辈子一定要落下个好名声”,母亲这句话就像一枚种子,深深地根植在了我幼小的心灵,并且悄悄地发了芽!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繁茂起来。


记得有位作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取自一棵杏树的,其实是一棵杏树的慷慨和恩赐。”的确,在我的家乡一棵棵杏树就这样一代代地繁衍下来,影响着我们的日常生活,为我们的生活带来美好的滋味与回忆。


我曾无数次做过相同的一个梦,梦里自己长了一双透明的翅膀,在家乡的星空中飞翔,凝视着家乡土地,凝视着老院子里的挂满果实的杏树。我看见杏树下一个男孩目光清澈、明亮,他望向远方的眼眸,犹如树尖上的月光充满了爱意!


作者:王英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