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正忙得焦头烂额,心情也有些郁闷,因为最近碰上点不顺心的事。在这个都挣扎着努力想把日子过好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如果不难,那是总有一个人为你负重前行。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还在手脚不停地忙。娘的电话打了过来:“包了点儿饺子,家来吃吧。”


他实在没什么心情,也不馋什么饺子。随口说了句:“不吃了,我过两天再回去。”


娘在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野菜馅儿的,家来尝尝鲜吧。”


“野菜”这个词,对此刻的他似乎也没什么触动。他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我看看,要是能腾出空儿来,就回去。”


娘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应该是听出了他的敷衍,然后就说了句:“降温了,倒春寒,你别光顾着忙,多穿件儿衣裳。”


娘的电话挂了,他继续忙。


中午十二点了,同事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或去外面吃饭了,他还在加班处理最后一件事情。


在电脑前坐了一上午,他的脖子、腰,都有点儿疼。事情终于收尾了,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天阴沉沉的,跟他的心情一样。


到了饭点儿了,他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他正犹豫着,在心里努力地劝自己总该吃两口什么,要不下午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呢,身子怕顶不住。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


是门卫打来的,说有人给他捎了点东西来。


他下楼去取。


到了那里之后,发现是一个布包,布包里是一件旧棉袄。


他认出了那件旧棉袄,是他的。


过年的时候脱在老家的。


门卫说,是一个骑摩托的人放到这儿的。说他叫大东。


他提着布包往楼上走,半路上把旧棉袄掏出来,里面裹着一个保温饭盒。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野菜香味扑鼻而来……


是娘包的野菜馅儿饺子。


他心里涌起一阵热。娘一直就是这样,好像永远也改不了。


不过这会儿,他好像还真有点食欲了。


他回到办公室,一口一个地吃着野菜饺子,满嘴的野菜香味儿,把一切烦恼与焦虑都赶跑了。


吃到半截,他的手机响了,是QQ里的提醒声音。


他以为是邮件,看了一下,竟一时间眼热得止不住,几颗大滴大滴的泪掉在了饭盒里的饺子上……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好久没给自己过过生日了,也好久没人给他过生日了。在这个每天忙碌得像个轮子的世界里,他的生日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也没人觉得重要了。甚至如果没有这个提醒,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唯独有一个人不会忘。娘不会表达,不会跟他说生日快乐,但娘好像只能做让他儿吃一顿饺子这样的事。


饺子,在北方人的习惯里,是一年不知要吃多少回的,所以他也没有那么敏感。但现在想来,每一年的生日,娘的饺子好像从来也没有落过……


他的心里浮现出娘弯着腰到地里、河坡、树林里去挖野菜的情形。想起了娘择菜、洗菜、切菜,切腊肉,调馅儿、擀皮儿、一个个地包起来,在盖帘儿上摆好。烧水、下锅,煮好了,一个一个地往饭盒里装,生怕有一个破的。娘说过,“吃破饺子不好”,可是在印象里,每次的破饺子娘都捡到了自己的碗里……


望着那半盒野菜馅儿饺子,他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穿好衣服,下楼开车,顺便在路边的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他要回去跟娘一起过个生日。


儿生日,娘苦日。


但娘不怕苦,哪怕是苦一辈子,还是惦记着她儿。


这个生日不是娘该给他过,而是他该给娘过……


他一路开着车,一路流泪。


这个世界上,除了娘,还能有谁像这样疼他呢?


只有娘!


作者:海波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