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过太多不能当家庭主妇的鸡汤,觉得家庭主妇就是废物女人的别名,她们都没有好下场:低三下四熬成黄脸婆的,一无是处惨成秦香莲的,走投无路变成祥林嫂的……总之,一个经济不独立的女人,是没有尊严和幸福可言的,是遭人嫌弃的,是生不如死的。我身边类似的例子就有。直到遇见Lgg,才刷新了我对家庭主妇的观念,也才悟到,身份这个东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看你怎么个活法。


确切地说,不是遇见Lgg,是再次遇见。Lgg当然不是真名,是微信名,是她姓名的缩写。她这名曾让我一度气愤,我拼了半天想不起来是谁,心想,无论是“老光棍”,还是“老哥哥”,都不是好东西,删了吧。后来她问我为什么删她,我们笑了好久。


和Lgg上下届高中同学,她高一届。唯一清晰的印象是我们伙着一个大宿舍时,某天中午她兴冲冲跑回来问:“大侠回来了吗?”我听了比她还兴奋,大声说:“回来了回来了!”她一下垂了富城头,“完啦,这个觉又睡不成啦。”


毕业后多年不见。偶尔听到她的消息,说是当了护士,嫁了个教师,后来双双辞职奔了深圳。是红赞组织的一次聚会,让我们在衡水久别重逢。记得当时她说自己是家庭主妇,我立刻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同情,尽量掩饰自己的优越感,生怕一提工资什么的,伤了她,尽管我那点可怜的工资少到没任何杀伤力。


唯一不解的是,她当了多年家庭主妇,却穿着优雅,谈吐不俗,和我们一起求学时的愣小子形象对不上,和我印象中一切家庭主妇无知又俗气的形象也对不上,多么令人奇怪!


她特别爱用欣赏的口气与人聊天,让每个与她相处的人都找到了自信,非常舒服。她就总是抬高我,“你还会写东西,还会唱歌,字也写得好,俺什么都不会。”一开始真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呢,简直一米九的感觉,后来发现她在谦虚,立刻暗下来三四度,矮下来两公分。


比如她善美食,一道菜尝一遍,铭记于心,转身就能临摹,端上自家餐桌,还做成美篇与人分享。我心领神会,哦,原来如此,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嘛。


她在衡水也有房子。为了大饱口福,我和红赞接受了她诚挚的邀请,至今想起,那次造访还令人震惊。我都没想到,家还可以是那个样子。明明家具简单,可看上去文艺范得不行,透着气质,写着清爽,干净而美好,一束束干花自成一景,一本本书摆放有序,角角落落都秀外慧中,就好像她才是文字工作者,我倒成了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更没想到的是,因为这次邀约,她从早起8点就开始准备,一样一样,那个要好,没点耐心的人看着都能急死。我们中午进门后看到满满一大桌子各具特色的菜,真是相当感动又相当不忍心。后来她最要好的朋友透露,谁要是提前说声到Lgg家来,她就会拿出整整半天的时间准备,所以知道她这“毛病”的都是撞饭,临到饭点儿再联系,省得她太过折腾。


我爱看书,没想到不写作的Lgg也爱看书。有段时间她迷上了图书馆,不顾路途遥远,天天去。她还买书从深圳带回来给我们。我试图拼凑一些镜头,当时下着小雨,她和一群年轻人挤在深圳街头一起排队好几个钟头,只是为了买三本小林亲自签名的书送给我和红赞,还有她自己。她爱书的程度比我深呀,怪不得身上有一股书卷气,而不是厨房里的烟火气。


她还爱看电影,每逢出来一部新剧,就跑到影院观看,并在小群里跟我们谈感想。往往她说好看,我们才磨蹭到时间允许,到影院一游。最近她推荐了《我和我的家乡》,到影院一看,确实好看,过几天我又买票看了第二遍。


挺纳闷她的身材何以保持得如此之好,毕竟四十几岁的人了,求秘诀,才知道她报了瑜伽班,长期练瑜伽。后来开启了微信计步,发现真正的秘诀并非完全瑜伽的功劳,还有每天的晨炼,往往我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她已走出一万多步。最可贵的是她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风雨无阻,这个好习惯的坚持令我无比佩服,假如我像她一样勤谨,身体断不会如此糟糕。


前几天我们几个游衡水湖,她约上爱人同行。照相的时候,有一个细节非常打动我,她爱人发现她眼角有眼屎,立刻叫她仰起小脸,一点一点帮她擦拭干净,那份柔情蜜意,是一个不爱的人装都装不出来的,尤其当着媳妇两个闺蜜的面。我举着手机等了好半天好半天,像看一部爱情偶像剧,心想,哼,她爱人简直把她宠到了天上!私下里她跟我们爆料,爱人下班回家,她不仅准备精美的饭菜,还为劳累了一天的他干洗头发,按摩颈椎,平日里孝敬两边老人、带孩子当然更是她操心。她以前也有工作的,只是爱人希望她相夫教子,她就真的小鸟依人般依了人家。她爱人也争气,通过自己的美术特长和不断专业学习闯下一番事业,能力范围内总是买给她最好的,大小事跟她商量着来,一如从前苦追她时的样子。


不敢说每个女人都有Lgg这样的运气和福气,但每个女人都有让自己越变越美好的机会,就看你是不是懂得把精力放在哪儿,人生苦短,女人在这个好多时候依然男权的社会上尤其难,无论如何,别失了女人如水的柔情与善良,靠什么保养就各凭本事了。我觉得Lgg这个当年的假小子能够修炼成幸福的小女人,我们也没必要急着认准自己就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切都不是结局,一切都可以改变。


作者:魏东侠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