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天,看到联合收割机收割玉米,便想起过去刨茬子的事儿。


旧时,在生产队收玉米、高粱、谷子大都用镰刀割,割完后剩下的茬子分给社员们做饭烧水用。生产队分茬子,有时按家庭人口分,有时按工分。户与户之间在各自分的地块儿边缘划清界限,然后自己刨自己的,有时两家因界限划偏,吵架打起来的事时有发生。


长在土里的玉米茬子、高粱茬子个儿大,根也扎得深,得用镢头刨,会刨的抡三下镢头就能刨一棵茬子下来。先在左边下一镢头,刨断左侧的须根,再在右边下一镢头,刨断右侧的须根,然后,正冲着茬子再刨一镢头,用力一勾,茬子就从地里刨出来了。我后邻居存良哥既有力气又会使巧劲儿,他一镢头下去,用力一勾就是一棵茬子。玉米茬子、高粱茬子根系发达,大都抓着一大团泥土,需要把泥土砸下来。倘若秋天雨水多,地较湿,抓在根须上的土就很难砸下来。砸过的茬子捡成堆儿,再装上车,拉出地来,到家门口旁边的空地上摊开晒着。晒干后在家门口把茬子垛起来,谁家的茬子垛大,就是富有的象征。到了冬天,无论是烧水做饭,还是烧火炕,这些玉米茬子、高粱茬子都能派上用场。


刨谷茬子则省事多了。谷子收割后,生产队派人用牲口拉着犁,把谷子地浅翻一遍,这叫晾垡儿。我们小孩子拿着二齿钩子,背着大箩筐在翻耕过的土地里寻找谷茬子的毛毛根儿,发现了就用二齿钩子往下一勾,谷茬就露出来了。手脚勤快的孩子不到半天就能捡拾几筐头子呢。


爱玩儿是小孩子们的天性,更何况是在平坦广阔的田野上。刚收获了庄稼,密密的青纱帐消失了,田野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仿佛换了一番天地。小伙伴们一边刨着茬子,一边跑啊跳啊笑啊闹啊,不时迸发出纯真与欢乐的笑声。


周末,小伙伴们结伴背着小筐头,拿着小镢头,去地里刨茬子。刨着刨着就打起坷垃仗来,突然有人发现一个地老鼠洞,便都哗地一下子围上来,有的挖、有的看、有的在旁边指挥,瞬间乱作一团。挖着挖着,就挖到地老鼠粮仓了。小伙伴们一锹一锹地往外端那些地老鼠收集了一秋的玉米、大豆、花生,每回差不多能挖出十多斤粮食,这可以说是一天当中最大的喜事和收获了。


刨茬子刨累了,有人就会说:“咱们歇歇,烧点东西吃。”说干就干,大伙儿扔下镢头或二齿钩,找个背人的渠沟沿,小心翼翼地挖个土坑,上边横几根玉米秸秆当“炉条”,再去旁边地里偷来山药、花生、黄豆荚,把这些东西排放在“炉条”上,再差遣更小的小孩子去四周捡拾一些干柴草、小树枝什么的,野地里的烧烤就开始了。负责烧火的小刚双腿跪着趴在地上,歪着脑袋,鼓着腮帮子,冲着火堆使劲儿地吹。等土坑里起火冒烟,火势旺起来,“炉条”经不住火烧,自然塌陷,这时,上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就不管了,让它们焖着吧。等一两个小时后再回来,几个小伙伴鬼鬼祟祟又急不可待地把土扒开,嘿!那些连烤带焖已熟了的山药、花生、黄豆荚都露出来了,不糊不焦,剥开皮,一股热气随着香味扑进鼻孔,真香啊!


农村的孩子是和田野分不开的,一方面是因为生活所迫,另一方面,在劳动中也同样收获着快乐和欢笑!那些快乐和欢笑,滤掉了劳动中的艰辛与苦涩、疲惫与无奈,留下许多关于那个年代温暖而绵长的记忆……


作者:徐朝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