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张姐的手串,我像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般惊叫一声,太漂亮了!
张姐说,你要是喜欢,就多看两眼。
我嘴一歪笑道,以为你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啦。
张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哈哈大笑。
这是一间茶室。张姐好客,我们几个常来。
再聚会,我像着了魔,总想摸一摸张姐的手串。颗颗珠子红得那么醉人,不是那种艳压群芳的红,而是舒服到心里的红,看不够。张姐呢,也喜欢我当着众人的面夸她手串。她几乎不怎么戴,好像就等着我去,我摸,我夸呢。
李姐说,这么喜欢,干嘛不买一串?
于是拍照到购物平台搜索。页面上出现一堆相关链接。和张姐这串最为相似的一串,标价两千多块钱。我吓一跳,立刻觉得和这货缘分也没那么深厚。
张姐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串还要贵一些,保山南红哑光塔珠,看,色红肉润吧,这属收藏级别。
你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手串?我问她。她穿着单位几年前发的工作服,怎么看也不像追求奢侈品的人。
别人送的。
谁送的?
她笑而不答。中年妇女的事不好老追着问。尤其,她还是个眉眼好看、满腹诗书的寡妇。
大概在第十三次或第十五次聚会时,我照例把玩手串,她们照例喝茶、畅谈文学。后来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坐下再没动手串,我好歹也是个文人,多少得说两句酸了吧唧的话。
茶话会散了大概半小时,小群里张姐圈我:“侠妹,看见我手串了吗?”
“就在你写字台上。
怎么,没啦?
不可能,当时我还盘了好一会儿呢。你再找找。”
“从你们走了就找,怎么也找不着,屋里家具都挪两遍了。”
我一听慌了,不用说,我分明是第一嫌疑人呀。
我说:“你等着,姐,我这就过去。”话毕,我把自己的背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又验了胳膊,查了衣兜,这才确信手串不在我这里。
到了茶室,我瞪起300多度大近视眼,拉开地毯式搜索。结果只搜出个寂寞——张姐平时的笑脸早已阴云密布,眼睛里写满怀疑,房间里全是我俩相互埋怨的喘气声,本来到了午饭时间,谁请谁呀?谁吃得下?
忘了是怎么不欢而散的了。回家后我又画蛇添足在群里问了句,兄弟姐妹们,是不是谁跟张姐开玩笑藏起来了?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呀。
群里像都死了般。
我平时干嘛那么手欠?这倒好,文友们一定怀疑我呀,我都怀疑我是小偷。
一下午我都活在纠结中,给张姐买一串吧,冤死了。不给张姐买,怎么像欠了她。
文友们谁能证明我的清白。忽又想,张姐是不是贼喊捉贼。不,如果她讨厌我,不想让我去茶室,就不会每次电话相约。
那就是某位文友偷了张姐的手串,反正有我背黑锅,正好栽赃。谁呢?可真是气死个人。我开始挨个寻思。越寻思越觉得,他们个个是贼。
临近黄昏,张姐来电话说:“魏东侠,你再找找,你那儿到底有没有?会不会拿错?”
交情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晚上睡不着,随手打开朋友圈,张姐发布的几张图片映入眼帘,我顿感后背发凉。今儿下午他们又聚会了。又聚会没什么,关键没叫我。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股羞愤之情涌上心头。他们在一起会说什么呢?
能说什么?
我真想一气之下把自己的手剁下来喂狗,气性再大点,我都不想活着了。
一夜无眠,彻底明白了死不瞑目的感觉。
一上午痛苦。痛苦一下午。
又到夜里了,还是睡不着。
忽然,电话响起。张姐。
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终是接了。
“侠妹,找到了找到了。”
“啊?”
“嗨,原来就在我胳膊上,好久不戴,都忘了这是胳膊上的玩意儿了。这说洗澡才发现,真是虚惊一场。”
天哪!我几乎要哭出声了,并暗自发誓,以后碰到别人再好的东西,也绝不多看一眼,更不会随便动一下。
作者:魏东侠 编辑:李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