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笔原料的出产情况


从大类区分,制作毛笔的原料是笔杆、笔头两大部分。早期毛笔笔杆多为竹木所制,笔头部分为各类动物毫毛,主要有羊毛、兔毫、鹿毛等。


竺可桢教授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中论证,从仰韶、殷商到春秋战国时期,黄河流域到东部沿海的气候比现在温暖很多,曾有梅、竹等植物广泛生长。在河北一带(包括衡水),制作毛笔制作笔杆所需的基础原料之一——竹子,并不罕见。而制笔的另一主要原料——各种动物毛发,这里更是多有出产。1999年,冀州南门外出土原始麋鹿头、角化石,有分叉,已石化,通长37厘米,经研究断代为新石器时代。鹿毛即为制笔原料之一。


古时候,衡水的制笔艺人有条件就地取材,精工制作。


曾在“文华衡水——河北衡水文化展”展出的麋鹿头、角化石。韩雪 摄


翻阅地方史志可知,衡水域内枣强县大营镇生产经营皮毛的历史可上溯到商代。


目前发现的有关毛笔最早的咏物赋,是汉代蔡邕的《笔赋》,其中有“惟其翰之所生,于季冬之狡兔”之句,结合目前考古发现中出土的兔毫笔,可推断早期兔毛所制的毛笔应较为普遍。一是兔毛易得,再就是最初人们对制笔原料还不是那么讲究。


晋王羲之《笔经》中有这样的句子,“汉时,诸郡献兔毫,出鸿都。惟有赵国毫中用。世人咸言:兔毫无优劣,管手有巧拙。”文中“惟有赵国毫中用”,意为只有赵国产的毛笔好用。“管手”,即为制笔人。


战国时期,衡水地域大部在中山灭国后被并入赵国。这里所处的华北平原之上野兔众多,至今侯店制笔艺人还在用本地野兔毛制作兔毫笔。尽管现在侯店以制作狼毫毛笔见长,而且名气更大,但更为古老的兔毫笔仍是一个重要的品种。联系《笔经》的上下文,“管手有巧拙”之句,也可以理解为,赵国(包括衡水)的制笔艺人技艺高超。


 作为汉字书写工具的毛笔,是文化阶层的生活必需品之一。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工商业虽有发展,商品流通渠道开始拓展,但远非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商品社会,很多地方还是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很多生活必需品(包括文化用品)大多依靠本地或附近周边地域的生产来满足需要。由此可推论,战国时期中山国(包括衡水)的毛笔大部分应出自本地,经过多年发展,制作工艺逐渐成熟、精良,因此才会到了近代仍声名远播。


秦朝末年,信都县从太行山东麓移至“千顷洼”南岸建城。公元前201年,西汉高帝刘邦,又在信都县设置信都郡,使之成为衡水一带的政治文化中心。当时,侯店村西依广袤的“千顷洼”,东临繁忙的信都郡官道,便利的交通推动了毛笔产业的发展。毛笔产品在衡水地区广泛推广,促进了教育事业的发展。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博士陈涛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制笔业考述》中写到,秦汉时期,文具制造业开始兴起,毛笔的形制确立并得以发展。魏晋南北朝时期,制笔业持续发展,制作原料不断增加,技术水平逐渐完善,使用范围渐趋广泛。从官府文书到民间契约,从文学作品到书画艺术,从科技著作到儒释道典籍,从日常娱乐到丧葬习俗等诸多领域都有所需,笔日益成为重要的消费品。生产与消费的扩大,体现了当时社会经济的进步、科技文化的发展。不过,也应看到当时制笔业的地区发展进程仍然具有不平衡性。总的来看,秦汉时期,制笔业中心主要是在关中地区。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制笔中心由关中地区向今山西、河北地区转移。


自晋室南迁后,江南地区日益成为重要的制笔中心。


唐代韩愈所著《毛颖传》,堪称毛笔的另类小传,隐喻了毛笔从制作到使用,再到磨秃、废弃的过程,开篇第一句就是“毛颖者,中山人也”(毛颖即拟人化的毛笔)。韩愈这篇文章虽是游戏之作,却也能说明一定问题。“毛颖”为何是中山人?这在一个侧面说明中山国的毛笔久负盛名。前文已述,现代衡水域内很多地方曾在中山国境内。


《新唐书》卷 57《艺文志一》记载,瀛州、沧州、贝州出兔皮作笔材,有制笔传统,这三个地方都在河北。太府岁给集贤书院“河间、景城、清河、博平四郡兔千五百皮为笔材”。瀛洲是河间的古称,贝州是清河郡的别称,如果我们看地图,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巧合,在衡水周边自北向东再向南划一条弧线,就能串联起上述几个地方(河间、景城、博平、清河),恰好将衡水围住。


因此我们可以进行大胆推测,衡水一带的制笔传统历史悠久,而且曾是重要的制笔原料兔毫的出产地之一,有理由得出结论,衡水毛笔古已有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