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前,一到春冬农闲时节,衡水大地大点的村庄都会响起铿锵的打铁声。打铁,是当年铁匠师傅修复与打造农用铁制生产、生活工具的苦累活儿,它与撑船、卖豆腐被人统称为“天下三苦”。



打铁铺也称铁匠铺,是由当地或山东来的铁匠开设的,地点选取的是临街的老庙或闲旧房子。靠门口处架置一台大烘(火)炉,炉旁支着双拉杆的大风箱,近炉处有一台大铁砧子,还配有大、小铁锤和长铁钳(夹)子、勾子、铲子等,地上堆着烧烘炉用的黑亮硬砟块(优质煤),这些就是打铁用的主要什物。在屋内地上铺柴草处放着师傅们的被褥,空地上还有他们的粮食与锅碗。



天刚蒙蒙亮,铁匠师傅便点火做硬饭——焖小米绿豆干饭,再夹箸咸菜喝口开水匆匆吃完干饭后,就开始干起活来。



打铁通常由两个人来完成。一位是掌钳、拿小锤、年纪较大的师傅,为上手;另一位是拉风箱、抡大锤、年纪不大的师傅,当下手。上手师傅把要锻打的铁料(即熟铁、纯铁,其含碳量低于0.2%)放在烘炉上并盖上耐火瓦;下手师傅则拉动大风箱,炉瓦四周随即“呼呼”地冒出蓝色火苗。上手不断用铁钳掀盖瓦、翻动铁件,凭经验与眼力掌握“火候”,到“火候”了,二人就赶紧“趁热打铁”。上手师傅左手用钳夹住烧红的铁料放在铁砧子的平面上,右手用小锤打一下,下手师傅随即用大锤在同一处重重地打一下,小锤大锤错落有致地锤打一阵后,然后再烧再打,一直到打成某种农用工具为止。那时的农用生产工具有锄、锨、镐、大小镰刀等,生活用具有菜刀、锅铲、剪刀等,都可由铁匠铺打制或翻新。



打铁是桩技术活。铁匠师傅能把烧好的铁料在砧面上打成板、片状,又可打成方、圆、扁状的铁棍,还能利用砧面的上圆孔把铁棍弯成铁勾,并能在砧抵角上把铁片打成铁筒。对于锄板,为使其锋利且坚硬耐磨,常用烧白的(快熔化状)生铁锅片(生铁含碳量在1.7%以上),在烧红的锄板刃口处涂抹,用小锤拍打拍打,使碳渗入其中。等晾凉了,锄板刃口处会出现云朵形图案,这叫把锄加“渗(燊)”了。有的菜刀钝得没钢了,铁匠就取一钢片(钢的碳含量为0.2—1.7%),将刀与钢条烧到一定火候,在刀上撒些土,再贴上钢条用锤子打砸,使二者粘在一起。就这样,把旧刀打成了夹(加)钢刀,经“淬火(蘸火)”后,再用钢抢子一抢、石头一磨,宛如新刀一般。在锻打铁件成型前,铁匠师傅总掌握宁打得短(厚),勿打得长(薄),因铁件被打得长(薄)了,不好再挽回,故而有“短铁匠”之说。



打铁是桩苦累活。铁匠师傅吃的是干饭咸菜,睡的是地铺,干的是硬碰硬的铁活。打起铁来火花四溅,落在身上是红点子,落在衣上是窟窿眼子,过去人常说“打铁的(衣服)落眼子”,一点也不错。打铁忙时,铁匠师傅常常是汗流浃背,天冷了也不在乎,常常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干。当年打铁人个个都身强力壮、腰板硬朗。对于那些腿疼腰疼胳膊疼、痨病咳嗽喘的人,断然干不了打铁这种活儿!因此,自古就有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此乃至理名言,在新时代的今天仍具很强的现实意义。



如今,各种农业机械及生活器具都已实现工业化生产,打铁无用武之地了,只得退出它的历史舞台。但是,若提起打铁的往事来,老人们仍会饶有趣味地娓娓而谈。


作者:渠基雷  编辑:贾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