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疏导


薛军英医生的职责,是接诊、查体、写病程、下医嘱等,其中一项重要的工作,是询问病人的流行病学史。衡水首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就是他接来处理的。


从武汉来的病人行程复杂,需要花大量时间进行详细了解。“问诊时间比较长,询问记录做起来特别困难。”薛军英做的病人行踪记录纸上,写满了箭头。询问完病史,薛军英在厚重的防护服已是汗水淋漓,内衣全湿透了。护目镜里满是雾气,视物极其困难。


“从武汉出来,坐的哪趟车,哪个车厢,中途在哪里倒车,什么时间到衡水。到了衡水这里就麻烦了,春节期间都串亲戚。我们要记录他从一下车开始碰到几个人,每天都去了哪里,接触的是谁,电话是多少,乘坐的交通工具,时间要具体到几点几分……流行病学史的记录要尽可能详尽,他接触的所有人都要详细记录,便于后期追踪。”


李志军说,这是非常繁琐的工作,有的病人10多分钟能问完,有的就要反复多次询问。“因为病人也不可能记住所有细节。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想起来,我们都要记录在案。”


薛军英的病人中有一个货车司机。“他去的地方特别多,从武汉到了山西,去了石家庄,到了辛集又去了深州,回到辛集之后去邢台,又回到辛集,又去深州……行踪不定。几天的时间去了很多地方。”


这一个病人,薛军英反反复复问了将近2小时。当时他穿着防护服,不光是热,记录也很不方便,只能是做到简单易懂,自己能记住,出隔离区再次整理。“尽量问清楚时间,接触的人姓名、电话,在哪里做了什么。如果这个病人被确诊,那么所有跟他有接触的人都要进行医学隔离、接受观察。”


李志军说,患者的流行病学史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因为涉及防控问题,说起来比治疗还要重要。”这些信息整理完毕要上交,上级相关部门据此查找所有接触者。



“有可能病人自己都忘了,但在查找过程中发现了新问题,相关部门就会反馈回来,继续核实。也有可能病人当天没说,过后又想起来。所以这项工作像拉锯一样,反反复复。我们所有大夫都有病人的电话微信,哪怕是半夜,也要做到能随时联系。上级部门也有可能随时打来电话,询问信息。这事很严重。”


除了相关诊疗,医生们还要给患者做心理疏导。


面对这种特殊的疾病,病患在心理上需要有个接受过程。然而,“让患者情绪平复下来,很难。”


李志军说,“我们经常跟病人接触,聊天,缓解他的精神压力。他们经常会说,我什么时候出去?李主任,我都快崩溃了,你看我能走就走吧。我说咱们做不了主,得根据化验结果来说。”



“咱们医生护士苦、累,病人压力更大。我是不是确诊了?预后会怎么样……我们加上微信,没事就视频。休息的时候坐下来聊一会儿,怎么样啊?还发烧吗?吃饭怎么样?就是拉家常。”


有的病人一开始情绪特别激动,不配合治疗。曾有病人对李志军说,吃什么饭啊?没钱。我不吃饭,绝食。“我们也不能跟他吵,只能是从其他侧面聊,可能一天下来他会有所缓解,会在某个方面认可你,愿意跟你说话。说白了,愿意听你的话,产生信任,情绪渐渐从激动转到平复。”


休整的时候,张松和李春义还在和病人聊微信。“病人进来后,在一个病房里隔离,每天就能见见护士,大部分时间是自己待着,很焦虑。”张松说。


“病人对第一个接诊大夫有种信任甚至依赖。他接触不到自己的家人,就把心声倾诉给我们,离他最近的人。”范立东说。


市三院收治的衡水市第一位确诊重症患者,一直是李志军在处理。他盯着病人的变化,随时与其交流,现在已经成了朋友。“患者接受采访,也是我提前给做工作。(我)说老尹,政府、卫健委关心慰问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本来他是不愿意接受采访的。我说这是好事,你是首诊,应该很‘荣幸’(跟他开玩笑),市里对你特别重视,咱们得配合。现在他情绪挺好,原先不行。他和爱人来的时候特别激动,现在没事了,正在好转。”


医院里不时有好消息传出。然而,疫情形势依旧严峻。说话的功夫,市三院的救护车又出去了。情况随时都在发生变化。今天(2月6日),衡水市确诊病例已增至7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