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爹把那块饼子分成三口，我和姐姐、奶奶各一口。奶奶把她那一口送给大爹，大爹又还给奶奶……”

这是饶阳县农民作家许可写在短篇小说《一口菜饼子》里的一句话。相比起这篇小说，由它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名气更大，因为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拉开了我国电视剧发展的序幕。

晚年时期的许可。（资料图片）

《一口菜饼子》剧照。

农民作品登上全国期刊

许可原名许国旗，1933年3月出生在饶阳县大官亭镇大官亭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冀中农村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许可的童年在窘迫中度过，基本没有填饱肚子的时候。

许可9岁那年，一场洪水让几分薄地颗粒无收，鬼子扫荡又搅得民不聊生，全家人逃荒到了县城南的一个小村庄。傍晚，在临时搭就的破窝棚里，全家9口人只剩了一块菜饼子。许可的二姐饿极了，用干柴棍似的小手拿着这块菜饼子，先递给奶奶，又递给家里的几位长辈，大家都说不饿。她刚要把饼子往嘴里送，却被父亲一巴掌打在地上，骂道：“就你饿！没出息的东西！”其实，大家哪里是不饿，只是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找到吃的，都想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孩子。最后，那块菜饼子被掰成4块，分给了4个孩子。许可分到的那一口没舍得吃，一直带在身边珍藏。

由于家境贫寒，许可只上了几年小学，家里送他去北京当学徒，待了一年多，他又回到老家当了农民。和当时大多数农民不一样的是，许可的求知欲十分旺盛，只要有机会，他就想尽一切办法自学。那时，在农村能找到的书很少，他四处寻觅，不管什么书只要能拿到手就读，就算是半截旧报纸，他也看得津津有味。土改运动时分地主家的“浮财”，别人都往回拿衣服、粮食、家具，许可却抱回来一摞书……

一个偶然的机会，许可读到了作家秦兆阳的一篇小说，从此萌生了写作念头。对一个没有接受过几年正规教育的农民来说，想要遨游于文学海洋谈何容易！但他坚持一边劳动一边创作，经常写作到深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一次次退稿之后，1956年，他的处女作——小说《喂猪的故事》，终于在《河北文艺》上发表。

1957年，许可根据儿时经历创作的短篇小说《一口菜饼子》发表在《新观察》上。杂志封面上，许可写下了“金星最亮之夜1957.12.24”字样，也许在他的心中，这是一个倍感荣耀的时刻。

如今，那本《新观察》被许可家人完好地保存着，虽然纸张已经泛黄，但还是能从平实朴素的语言中，读出曾经的苦涩。

1957年，许可的短篇小说《一口菜饼子》在《新观察》上发表。

拉开新中国电视剧发展序幕

时光回溯到1958年。

1958年5月1日，新中国第一座电视台——北京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前身）开始试播。同年6月15日，新中国第一部电视剧《一口菜饼子》在北京电视台播出。遗憾的是，由于采用的是直播形式，没有留下任何录像，如今我们只能从仅存的几张剧照中，探寻这部电视剧的影子。

从其它报道、书籍的记载中了解到，1958年，全国正处于“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大跃进时期，“忆苦思甜”“节约粮食”是当时宣传的主旋律。为了配合宣传形势的需要，中央广播剧团根据许可的小说《一口菜饼子》改编成了广播剧，很快在全国各大电台播出。之后，它又被改编成独幕剧在长安剧场演出，反响很好，还获得了北京市独幕话剧比赛一等奖。伴随着电视时代的到来，北京电视台相关人员就在独幕剧剧本的基础上，参照电影剧本格式，完成了符合电视特点的分镜头台本。

电视剧《一口菜饼子》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解放后的农村，一个小姑娘正漫不经心地用一块枣丝糕逗小狗，被姐姐制止，为了教育妹妹，姐姐回忆起解放前全家人的悲惨遭遇：父亲在逃荒路上病死，母亲又病倒在一个破草棚里，天下着雨，姐姐去地主家讨饭，却被恶狗咬伤，妹妹哭闹着要吃东西，母亲从怀里摸出仅有的一口菜饼子，姐妹推让之际，母亲却因为饥寒交迫去世了……听了姐姐的哭诉，妹妹想着母亲临终留下的菜饼子，痛悔不该忘记过去的苦难。

虽然广播剧、电视剧曾在全国引起轰动，但许可一直生活在基层，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直到1985年，他才辗转得知这篇小说发表之后的命运。

家人和文友眼中的许可

许可的手稿。

中年时期的许可。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许可在衡水地区文工团、饶阳县文化馆等单位专职从事文学创作。退休之后，他对文学的热爱依然没有消退。

在小儿子许志亮眼中，父亲总是忙碌，白天忙工作，晚上就趴在家里的小炕桌上写写画画，有时候睡醒一觉了，他还在写。在儿女们心中，许可是一个严厉的父亲，要求孩子们吃饭不能浪费粮食、作业本要两面用，在他写作时，孩子们不能打扰，稍微发出点动静就有可能招致“一顿胖揍”。

而在好友何同桂眼中，许可是一位幽默风趣的老大哥。“许可长得又瘦又高、长乎脸，他却有个笔名叫‘许村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大概就是他对自己的幽默。我们是在1980年左右认识的，因为共同爱好文学，经常在一起交流，他总是开玩笑地说‘我们是抹泥（莫逆）！’”

“许可的文学成就在饶阳来说，算是最高了。截至目前，饶阳最出名的作家就是他。”何同桂说，许可的作品大多短小精悍，语言生动朴实，作品生活气息浓郁。除了小说，他还创作了很多独幕小戏、山东快书、西河大鼓等，主要反映农村生活。许志亮回忆，父亲曾有一个大本子，听到哪里有新鲜事就随手记录下来，这就是他的“素材库”。

多年来，许可发表的作品为数不少，但谁也说不清确切的数目。退休后，他曾整理过自己的作品，计划出版文集。因为种种原因，这本书最终未能面世。许可晚年时，家中不慎失火，很多文稿被烧毁。从所剩不多的几张手稿中，仍可以看出他精心雕琢的痕迹。

如今，许可已经故去，“一口菜饼子”的故事也不会再发生，但我们仍要铭记过去的岁月，铭记这位可爱的老人，铭记“一口菜饼子”为电视剧事业繁荣发展作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