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良 摄
五
据说,如果特别想见谁,迟早都会遇见。衡水湖心樱花岛,此前,我曾远远地眺望,但终归隔着水幕看不太清楚。及至走上小岛,才沉浸在水光潋滟之中。而置身于此,猛然发现这里竟然满是熟悉的味道。
突如其来,才是遇见。昨日遍寻不见,这会儿一叶轻舟,从眼前,飘然划过,杳然远去。就如心上一缕牵绊,扯得长长久久。
我不知道,是谁在荡舟,也无需知道。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诚如梦里有过。
湖心小住,岛上徜徉。该是什么样的日子?曾经的向往里,有许多色彩。早春的绿,初夏的粉,暮秋的黄,立冬的白,缤纷多彩,接踵而至。而映入眼帘的这份旷野无边的空寂,则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安排,遇见的时候,恰是樱花岛最空寂的时候,也让刚刚开启的日子里,有份长长的期待。期待凛冬过去,春天再来,樱花如雨,梦里不知身是客,迟迟忘归。
没有樱花绽放的日子,我当然会寂寞,但有的是时间,可以畅想一下,遇见樱花时会有怎样的感觉。想而不得,的确有些煎熬。可是,生命里的每一份期待,莫不如此。
有时,失去的,才会珍惜。樱花年年开,似乎已成了惯例,身边的人,经常见,也近乎平常。疫情三年,出行度日均不易,相见时难别亦难,才令我们觉得曾经的遇见有多么美好与难得,自当惜之。
六
暮色尽落处,蒹葭苍苍。蒹葭,就是水边常见的芦苇。而芦花已开,俱是白头。“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南唐后主李煜的诗句,写的是江南。而芦花摇曳生姿,却也是衡水湖心樱花岛的景致。
风乍起,吹皱芦花似雪。初冬虽已至,不到雪飘时。就是冬季降雪,由于处在华北平原的暖湿地带,也是落地即化,难以久存。只有一簇簇、一片片的芦花,起舞弄清影,一任群芳妒。
闲梦悠远,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的理想。虽然世事无常,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人们大多置身闹市,隐逸的想法,只能深埋心底。但拼搏奋斗后的疲惫,总需要个释放的空间。
“儿童不惯见车马,走入芦花深处藏。”唐人的诗句,显然把芦花深处,当做躲避喧嚣的好地方。成年人不似儿童怕羞,但静谧生闲,暂时放下许多应该放下的俗事,求得耳根清净,不失为一种好习惯。
环水悠悠,小岛得天独厚。避世不消极,半日偷闲可抵十年尘梦。充分利用停顿的时光,整理思绪,读读书,品品茶,见想见的朋友,看想看的风景。就是跟湖里的鸟儿说说话,也是好的。
游人未必多,那又怎样呢?没有人声鼎沸,只有信步游缰,且行且珍惜。晨起接霜露,午后听鸟鸣,傍晚踏夕阳。纵使风中有寒意,闲看流云淡看花。自然了,还是芦花,尚有芦花认得人。
七
也是奇怪了,怎么这几次,上得樱花岛来,总是轻雾朦胧,看真切的时候,不多。初冬时节,水边的境况,也许就是如此,只是我少见多怪吧。无从选择,那不如学会适应。
湖水涟漪,两只野鸭子,扑棱棱埋头洗澡,与我的视线,保持着距离。不怕生,也不靠前,自在任性地陶醉自己的世界里。相顾无言,倒也符合此刻内心,在安静中,不慌不忙地坚强。
布置出个茶空间,闲暇之余,可以瞥一眼窗外的湖水,淡淡的。水墨浸染一样的不远处,几丛芦花摇曳,偶尔被阳光点燃,像团火焰。喝茶,似乎不必跑出这么远,在冷清的湖边,只是,需要个常来常往的理由。
前段时间,据此不远,开民宿的朋友,在村里出不来。生活原有的节奏,不得不随之调整,就像曾经放肆品尝的甜品,忽然发现,因为血糖偏高,不能再吃了。剩下的,只是怀念。约茶的朋友,路上接到通知,返程爽约了,突如其来,成了这几年的惯性。更多的朋友,在陪着孩子网课,亦或忽然无所事事,闲了下来。生活还在继续,只是与从前大不同了。
没有慧眼如炬,却也想把这世界看得清楚。或许,迷雾轻笼,不过就是季节轮换,几番风雨过后,阳光再来,湖水澄澈双清,也不是不可期待的。倦客尘埃何处洗?而今醒眼看风月。
作者:王俊清 (资深媒体人,曾任张家口电视台新闻部主任,河北电视台驻张家口记者站站长,河北电视台专家工作部专家,2020年退休,现旅居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