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来自城郊的乡下，每天起早贪黑，凌晨3点多就得从家里出发，开着那辆二手三轮农用车到五十多里外的蔬菜批发市场去批菜，然后在清早赶回小城的早市，出摊儿。


每次贩菜回来，男人和女人都会在街边一个窝棚式的小包子铺吃包子。


每次，女人都会要四个包子：两个肉的、两个素的，女人总是匆匆地吃完两个素馅包子，把两个肉的留给男人。男人有时候会说：“你也吃个肉的，挺香的……”女人说：“你吃吧，太腻，我不爱吃……”


每次看着男人吃饱的样子，女人的心里就觉着踏实。只有男人壮壮实实的，这个家才能一步步地撑下去。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都要花不少钱，以后要上大学花的就会更多，趁现在还不算老，多挣一些钱，把他们都供出去。


其实，女人不是真的不喜欢吃肉包子。每次女人回娘家，娘都说：“妮儿，你太瘦了，得多吃点肉才行，再难也不能亏了身子，身体才是最长远的本钱……”娘说这话的时候，眼晴总会湿上一阵，她就忙笑着说：“你看你，娘，我还不知道个吃……”其实心里也有酸酸感觉泛上来。


娘买回好多肉给她蒸肉包子吃。女人每次都能吃好几个，高兴地说：“还是娘蒸的包子最好吃，肉又多、又香、也不腻，真好吃……”走的时候，女人总忘不了给男人带几个回去。


贫贱夫妻的生活里，也许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那“依靠”两个字。


可是有一天男人突然地就病倒了。医院里，女人伤心难过，焦急万分。


女人纳闷自己的男人一直都是能吃能喝、壮壮实实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男人得的是“冠状动脉栓塞”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女人问大夫，会不会是起早贪黑累的。大夫说，这个关系并不太大，就问了问男人的饮食习惯，女人照实说了。


大夫说，不该给他吃那么多肉包子，尤其外面小食店里的，猪油太多，长期食用，就会对心血管、心脏不好……


男人一直昏迷不醒。守在病床前的女人，看着一天天憔悴下去的男人，泪总是忍不住满了面，不停地埋怨自己，后悔不该一直让男人吃那么多外面小铺里的肉包子。


这天早上，大夫下病危通知的那一刻，女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女人回到家一样样地收拾东西，想把屋子和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把男人的后事办得体面一些。女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床底下最里面的旧鞋盒子里发现那张从来不知道有过的存折，还有那张短短的字条：


“翠芳：原谅我结婚前瞒了你件事，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七岁那年动的手术。可是我知道自己活不了那么长，而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我预料不到，但我知道那只是迟与早的分别。所以我只有多吃，让自己尽量地壮实一点，能够多活些年月，能够为你们母子多尽一些力。我偷偷地存下这点钱，是怕有一天，我真的撒手走了，你和孩子不至于那么难……”


女人看着男人不知何时偷偷留下的话，还有那张存折，泪又一次满了眼眶……


作者：海波  编辑：李耀荣